陈殇看得分明,那人脸上的火燎痕正是“业火功”所残留的灼烧痕迹。 业火功,原出自江湖佛门《无量法》,相传是一位高僧于圆寂前开悟所创,悟出世间因果禅,使体内真气按照佛门禅理运行周天,大成时可将他人攻来内力抑于体内真气当中,待下次相接时返还。只是此僧有一徒心术不正,于师傅死后打死寺里住持,又重手打伤僧众十余人,窃取《无量法》,专练业火报应之功,以真气烧己灼人,比之原来的《无量法》,反倒成了一门极阴狠的邪门功夫。 据说业火功练到深处,可将他人内力蕴在体内成火,再加诸旁人。传闻中此功发动时,便是真气内力里也带着三分灼热,被击中之人便好似被滚油泼中,痛苦难当,又可以此人真气为火,活活在体内烧死中功之人。原来因果报应之佛道,给这妖僧改为了只知一味报复的邪道,可谓离经叛道至极。 李部邯怎么中了这邪功? 他走去一只椅子,轻轻坐下,那请陈殇二人来此的黑衣人恭敬地退到李部邯后,火折子点了烛火。不知是否是有意为之,那橙黄火光将陈殇二人神情举动照得清楚,但却瞧不见李部邯的面庞,他将一张脸深深地隐在黑暗之中,令人无法从他喜怒之中猜出他的心思。但陈殇身侧那老儒却冷哼一声,也是一火折子从手里飞出,“嘭”一声直直嵌在旁边的木板上。 李部邯的脸庞,便这样显在了火光下。 但李部邯却不似先前陈殇所见那人,嘴角慈祥地勾着笑容,独有一番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气势,见到这老儒有这一手功夫,才终于将眼睛从陈殇身上移开,笑着向那老儒拱手道:“先生这一手功夫当真厉害,只是轻轻一拂,便能将小小一竹筒子嵌进木头里而不碎裂,观先生手段……”忽而想到了甚么,又笑着望向陈殇说道:“想必这一位老先生与贵宗有些渊源,应还是一位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李部邯寡闻,识不出老先生姓名称号,可谓鲁钝。” 天底下,哪有一派宗门的功法比你浩然宗还典型的?看谁出手都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想旁人认不出? 那老儒听了,方才一番打压李部邯气焰的心思少了几分,反倒多出了些戒备,李部邯瞧见那老儒脸上有些僵硬,却只是笑了一笑,并不言语,只听见陈殇问道:“李管家叫陈殇来,想来并不仅仅是为治伤一事,如李管家有事并不方便自己去办,还请明示。” 只听见李部邯叹息一声,啐出一口血来道:“业火功的名头,二位可听说?”苦笑几声,又道:“原来这火燎却并不是他人种在我身,反倒是我自己从他人那里拿来了种子亲自种下。五十多年内功自此似火一般,烧得我好不痛苦,如今想来,却只好全作是半辈子作恶的因果报应。”轻轻起了身子,走到陈殇身前。 陈殇不明李部邯要做甚么,料想自己仍有这样一位从前素未谋面的“师叔”在侧,李部邯也不会这样轻易的将自己杀了,但心中这样怀疑,手上也不免得预备着抽兵刃防身。 “我先些年还是江湖上使刀的草莽,因救了一位苗族女子,此后在苗疆五蛊寨里学艺。我那时救她,全然不是为了甚么所谓正道,而仅是想要借她圣身的身份修蛊。那时五蛊寨的寨主死得没有多久,正是寨内空虚时,以她“圣身”的身份,便将要是下一任寨主。也自然有人为了一个寨主的权位要杀她,我随行许久,终于摸着一个空子救下她来。”似乎是火光的倒影,陈殇见得李部邯眼中闪出灼灼神光,像是追忆,也像是对于自己计谋成功的狡诈。 “她只道我是个好人,也不曾想过我为此谋划了许久,五蛊寨子里的女子常常窝在山中,除却对于一切生命的漠视与高超蛊术,便再无半分面对江湖险恶的心智,却给我钻了个空子,协她作寨主后,我也被她力排众议地留下。” “我的天赋不算太差,仅仅几个月便学会许多养蛊的秘法,身上也陆续培养了些毒物……秦家里另一位‘李管家’只道我是善于用毒,便随身携带了许多毒粉,当真痴愚。”李部邯说到此处,笑了一笑,又继续说道:“那女子纯良,信了我一个江湖上混迹的草莽,不仅私下传我许多秘法,还隐隐有顺我汉礼相嫁的意思。” 说到此处,李部邯忽而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得意笑容,道:“不论始终,我仅仅都是为了蛊术,察觉了她这样念头,我怎能不好好用上一用,便欺她说让她将族内大法‘夺神蛊’教我,此后二人抛去江湖诸烦恼,自此隐退。那女子不知是计,将‘夺神蛊’相授,后被我设计杀了,也是用蛊送了她上路。” “夺神蛊是一件好武功,可以寄在他人体内,夺取真气……若说报应,便该是拿了一个僧人的业火功。”说到此处,李部邯笑了两声,便在陈殇心神摇晃时渐渐走来。 仿佛只一瞬,陈殇瞧见那大袖里闪过几支银针,只一瞬便隔着衣物扎上了自己身上四处穴道,其认穴、扎穴、出手的速度之快,竟没能让陈殇觉察半点袭击征兆。 随着银针刺入,陈殇全身真气便好似渐渐停滞下去,呼吸也不由地为之窒滞。 还未搞清李部邯做了甚么,陈殇便察觉自己经脉之中似乎有甚么东西蠕动着,当下瞳孔一缩,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当下长剑出鞘,封住李部邯双手来路,纵身后跃出去,但经脉里异样仍旧不减,陈殇望了一眼随时候着出手的院长,持剑问道:“李管家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