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口呆,随即骂道:“你这老东西,当日从我这里买消息,你们八个人翻遍全身,最后也只凑出一万五千两。数日不见,如何便要向我讨还三万两了?” 崔判书冷哼一声,还要再说,一旁的星野千泉急忙喝止道:“崔兄休得无礼,你可知道这位先生是谁?” 崔判书厉声说道:“纵是天王老子,钱财亦要归还!” 星野千泉见他这般态度,生怕今日之事节外生枝,当即解释道:“崔兄可知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两位,便是【南诸葛,北尉迟】。眼前这位先生,正是当中的【南诸葛】!” 他话刚出口,那道姑已连连摆手,摇头说道:“不敢不敢,千万不要胡说八道。就算非要这么说,那也是【北尉迟,南诸葛】。” 崔判书一脸不信地打量着这个道姑,冷冷说道:“什么南北东西,尉迟诸葛,鄙人闻所未闻也!只知中原武林【西江月】者,一十八位高手耳。” 星野千泉笑道:“崔兄所言极是,有道是【一阙西江月,英雄尽在列】,词中所录一十八位高手,或两人一句,或三人一句,唯有这位诸葛先生和尉迟,乃是一人单独一句。而且这阙【西江月】的作者,正是这位诸葛先生。” 听到这话,崔判书不禁一愣,再不敢多说一句 ——他当然知道【西江月】上的高手意味着什么。 哪怕只是当中的一个【浊浪】,若非已经沦为废人,莫说他们此番前来中原的八大高手,就算再加八个,也不敢轻易招惹,又何况是这阙【西江月】的作者? 眼见崔判书不再说话,星野千泉这才松了一口气,向那道姑躬身行礼,问道:“不知诸葛先生有何贵干?若是需要银钱,先生只需说个数目,我等如数奉上。” 那道姑笑道:“我只是个卖消息的生意人,你这说的,我倒成强盗土匪了?” 说罢,她已将目光投向江浊浪所在的马车,说道:“我今日前来,是因为有一笔账要和这位江三公子算清楚。不知东瀛、高丽的各位老板可否稍候片刻,容我和他说几句话?” 星野千泉微一愕然,不知对方是何意思,却又不敢忤逆,只得说道:“这个自然,诸葛先生请自便。” 说着,他举手示意,让后面的二十多名倭寇暂时收起手中毒镖。 高丽的崔判书当然也不敢多言,和同来的一男一女对视一眼,各自静观其变。 不管怎么说,江浊浪的行踪正是由此人出卖给各路人马,可见双方是敌非友,东瀛、高丽众人虽不知她要和江浊浪说些什么,但想来也不可能是为救他而来。 于是这个身穿破旧道袍、背着旧木箱的道姑,便向马车方向一路走来。 小雨见状,只能握紧断剑,挡在车厢前面。 但旁边的南宫珏却突然想起一事 ——倘若南疆那位夜神殿祭司所言非虚,江浊浪这趟北上之行,包括传闻中那半部【反掌录】,其实只是一个用来吸引世人目光的故事,那么这个故事的源头,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想到这一点,南宫珏急忙碰了碰身旁的小雨,向她摇了摇头,示意不必阻拦。 望着迎面而来的这个道姑,车厢里的江浊浪已招呼道:“先生别来无恙……” 那道姑径直来到马车前,说道:“客套话就免了,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生意就是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我这里,从来不讲什么人情——我不欠别人人情,别人也休要欠我人情。” 说着,她微微一笑,又说道:“至于世人所谓的做生意要讲人情,那是因为他们的货不够硬,只能攀关系卖人情。而我的消息,天下独此一份,爱买便买,不买拉倒,从来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江浊浪回答道:“是……” 道姑说道:“但之前在黄河渡口,我便宜卖了你几个消息,原是想着你再请我吃一顿饭,大家便算扯平了,互不相欠。谁知你却信口雌黄,说我之所以便宜卖你消息,是因为什么狗屁‘侠义’。” 江浊浪笑道:“在下似乎……并未说错……” 道姑连连摇头,说道:“罢罢罢,你是买家,我是卖家,我从来不和付钱的老板争执,你说是,那便是。” 说到这里,她已将背上那口旧木箱取下,放在马车前面,探手在里面摸索起来。 而她口中则继续说道:“照你这个说法,我是因为‘侠义’二字便宜卖了你消息,那么当日白吃你一顿饭,不就成了欠你人情了?所以我今日前来,便是还你这个人情,免得大家日后扯不清楚。” 说着,她的手已从旧木箱里伸出,一支快要写秃的毛笔便赫然出现在了她的指间。 耳听这个道姑的一番说辞,对面的星野千泉已是脸色大变。一旁的崔判书尽管没太听懂,但也隐隐感觉到了她的意思 ——这个道姑今日前来,是为了还江浊浪的人情? 也就是说,她是来救人的? 星野千泉急忙说道:“诸葛先生休要说笑,这个……这个江浊浪的行踪,明明是我等花钱从先生手里买的,怎么到了最后,先生竟要出手救他?” 那道姑叹道:“也是,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太厚道,甚至还有些缺德。” 但她随即一笑,又说道:“只可惜我的生意向来只在中原经营,这些年做去了北漠,已然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精力开拓东瀛、高丽二国。所以反正只是一锤子买卖,缺德一次,又能怎样?” 说罢,她举起手中那支秃笔,将笔尖凑到自己嘴边,然后轻轻一吹。 只见这只秃笔的毫毛,就像是一朵被吹散的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