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微变,并未作答。 但江浊浪的这一问,南宫珏居然听明白了! 记得谢王孙和慕容无猜曾经提及,说当年作恶多端的【摘心魔】为了活命,竟在五台山的大孚灵鹫寺落发为僧,从此皈依佛门,令天下英雄敢怒不敢言。后来正是江浊浪出面,一人一剑将寺门堵了整整三个月,终于迫使大孚灵鹫寺交出【摘心魔】伏法 ——而这,也是江浊浪初入江湖的成名之战,更是此番惹来【灵鹫三镜】沿途追杀的原因。 如今苦海住持要江浊浪在白马寺剃度,以此逃避朝野双方的追杀,同时还能修习【虎衣明王金身】续命,看似两全其美,但仔细一想,这和当年的【摘心魔】又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江浊浪今日若是答应了苦海住持,那就等于活成了自己亲手诛杀之人,沦为了自己深恶痛绝之辈! 所以,江浊浪这一问,分明已经表明了态度。 苦海住持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继续劝道:“世人皆说江三公子有【补天裂土】之能,自当志存高远,明月入怀。切不可因一时意气,执着于‘颜面’二字。” 随后他又说道:“江三公子若肯继承老和尚衣钵,一来可免自身灾厄,二来也能让白马寺大放异彩,三来还可以消弭江湖上因你而起的这场纷争,可谓一举三得,功德无量。所以老和尚这一提议,实是一番好意,于江三公子而言、于白马寺而言、于中原武林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江浊浪还是没有回答,显然心意已决,不可动摇。 苦海住持的语气已渐渐变重,沉声说道:“在我白马寺中,恐怕还由不得外人乱使性子。老和尚奉上的这杯‘敬酒’,江三公子当真打算拒绝?” 听到这话,一旁的小雨顿时两眼放光,来了兴致。 她忍不住笑道:”进门前我就说过,说不定还要在这白马寺里面行凶,看来是被我说中啦!” 苦海住持闪电般的目光立刻落到她身上,随即笑道:“原来是岭南白云剑派的贵客莅临,失敬失敬!不知夏掌门和陈老先生二位,如今可还安好?” 小雨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苦海住持叹道:“当世五大剑派,唯白云之剑因材施教,因人而异,剑法不拘一格。女施主身上的冲天剑气,若非出自白云剑派,还能出自何处?” 小雨也叹了口气,说道:“我别的不怕,最怕话说太多。因为话说多了,往往就打不起来了。” 苦海住持不禁一笑,说道:“说起来白云剑派与白马寺皆是‘白’字当头,自是白道武林的兄弟门派。况且无论是贵派的夏宜归夏掌门,还是【神剑】陈公望陈老先生,都是老和尚的至交好友,当然要先问清楚,不可伤了两家和气……” 说到这里,他望向小雨的眼神又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略带惊讶地往下说道:“……只是女施主身上的剑气杀伐极重,散发出一股极强的死亡气息,非但与【神剑】生意盎然的王者之剑背道而驰,而且和白云剑派一脉的剑风大不相同,实属罕见。若是女施主继续修炼这柄杀伐之剑,怕是要堕入魔道,祸及自身……” 幸好他的目光又落到小雨右手缺失的拇指处,立刻释然开来,合十说道:“……善哉善哉,就连老和尚都能看明白的道理,又何况是夏掌门和陈老先生?女施主能够及时弃剑,悬崖勒马,实乃平生之福,亦是苍生之福。” 听完苦海住持这一番话,小雨的脸色难免有些变了,摇头说道:”看来是我错了——“ 苦海住持顿时笑道:“阿弥陀佛!女施主知错能改,慨然放下屠刀,实乃难能可贵!” 谁知小雨后面的话却是: “——话说多了,未必就打不起来,反而是非打不可了!” 话音落处,她的眼中分明已有杀机。 苦海住持微一凛然,缓缓说道:“白云剑派的陈公望陈老先生、也便是【西江月】上的【神剑】,算来已有四五年不曾踏出白云剑派一步,只说是在闭关修炼。对此江湖上众说纷纭,老和尚也甚是担忧。今日有幸会见白云剑派的传人,老和尚也想看看,白云一脉是否后继有人!” 然而他这话一出,小雨突然笑了。 她反问道:“四五年不曾露面,很奇怪吗?若是这也值得奇怪,那么白马寺的佛僧之首悲悯禅师、【西江月】上的【佛杖】,算来已有三十余年不曾踏出白马寺一步,只说是在面壁修行,岂不更加奇怪?” 这话一出,苦海住持立刻脸色大变,眼中甚至还有一丝惊惶闪过。 小雨已乘胜追击,笑道:“就算没了【神剑】,白云剑派还有武林十大剑客之首、【南海一剑】夏宜归。但白马寺若是没了【佛杖】,还剩什么?” 说着,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望向一旁的江浊浪,笑道:“怪不得早已沦为废人、只剩十天半月性命的江浊浪,白马寺也要当成宝贝,非要将他收入门下不可,原来是想借【西江月】上的【浊浪】,来给自己壮壮胆。” 苦海住持的一张脸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就连齐腹的白须也在微微颤动 ——显然,小雨的话,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位佛门高僧! 身为白马寺佛僧之首的苦海住持,武功修为虽然无法和【佛杖】悲悯禅师相提并论,但也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一旦动起手来,小雨当真能够应付吗? 南宫珏心里也没底,只能握紧手中长剑,抢上几步护在开欣前面。 但双方之间的这一架,终究还是没能打起来 ——因为江浊浪已及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