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灯里,红笺泪眼盈盈,转过身去不忍看。 年轻公子苏墨染长长叹息:“罢了!你既自废武功抵消罪恶,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李少商苦笑:“谢谢。” “大可不必。”吃完汤面,苏墨染起身正襟,“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天地无情身此间,谁不是可怜人呢?” 夜色里,春雪镇静谧的街巷中,手持玉箫的律香川轻叹:“可惜!无幸目睹二十四桥明月夜飞刀神技。” “你该庆幸。毕竟见过那柄飞刀的人都与世长辞了。”苏墨染道。 “赵观音呢?”律香川问道。 “不诺诚主?他运气颇佳,瞎了。”苏墨染回首瞧了低头不语默默跟在身后的红衣侍女一眼,“红笺。” 后者茫然抬首,眼眶微红:“公子。” 苏墨染道:“你替公子手拟一封书信,托停当简送往盛京城吏部,就说本公子荐举陇右道秦穆长史入大理寺,请卢尚书斟酌。” 红笺轻嗯了声:“秦长史是个勤恳敬民的好官,此次若非秦大人秉持真理提供线索,十四具女尸恐成无头冤案了。” 三人趁夜而行,离了春雪镇原路折回,红笺旅途心事重重,不知是对李少商的下场难以释怀,还是担心师兄梅子青伤势,闷闷不乐。走了不到二十里山林野路,解红笺眸光不经意瞥向偏道草丛,忽然惊了身冷汗。 律香川顺着红笺视线前去探查,走出十来步后弯腰低首,手中玉箫拨开茂草,眉头紧锁:“出事了。” 年轻公子苏墨染疑神凑来,半身高的草丛堆里,看见一具尸体,正是落叶满空山的紫衣风君侯! “遇害不足一炷香。”简单查看尸身硬化程度后,律香川神色凝重。 “风君侯亦是山河楼境高手,谁能杀得了他?莫非是南阳剑首?”背后山风阴森阵阵,解红笺不由感到寒栗。 “糟糕,白山主有危险!”律香川忽地一拍脑门,顾不得其他,竟舍了苏墨染和红笺两人,展开轻功身法,留下残影道道。 年轻公子苏墨染较之律香川展现得稍为镇静,非是他不担心白玲珑处境,只是想着有遥山暝相佐,南阳剑首就算杀得了风君侯,劫掠白玲珑也绝非易事。何况落叶满空山雨夜,七剑客只是打昏白玲珑,并无杀意。由此断定,白山主短时间内就算难逃魔爪,依然性命无虞。 他蹲下身仔细验了验风君侯身上几处伤痕,替死者瞑目合眼,这才幽幽叹息:“死者为大,就地掩埋了吧……” 简单安葬风君侯,两人又行了十余里,于一处湍急的河流旁看见律香川背影,便忙汇合一起。当靠近手持四尺长许玉箫的律香川身旁时,解红笺大惊失色,不禁哭了起来。 原来河流岸边律香川身前、躺着又一具尸体,是坐忘刀暮忘归! 苏墨染眼底压抑着些许难过,蹲下身探了探暮忘归余温,发现遇害不久,胸前剑痕触目惊心,想是命陨前经历了激烈的殊死相搏。 苏墨染看着水纹荡漾的河面,听着山丛间往来不绝的西风绵绵声,心中笃定凶手所离不远。于是暗中运转书生意气,聚于掌心,施展风涛动地的功夫。他将手掌贴在冰凉潮湿的地面,掌心意气顺着大地脉络徐徐蔓延开来,不消片刻,方圆周遭三百丈,山川万籁呼吸纹理,仿佛跃然笔下纸上,尽了于胸。 感知颇久,苏墨染才堪堪罢休。面对律香川和红笺投来询问目光,他神色黯然,无奈摇了摇头。 红笺捡起坐忘刀,暗中抹泪。律香川背起沉重的同伴,担心月笙歌和梅子青性命安危,三人不敢逗留,脚下生风,疾掠二十里重返李少商的篱笆院落。哪知小院里已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人。就连那些被捆绑打昏的无歇寺僧众都逃之夭夭。 无奈之下,三人重返无歇寺…… 东厢四房,‘水村山郭’和‘空山草木’掌着灯烛,可见人影。另外‘初日高林’及‘竹径通幽’门窗紧闭漆黑无人。 苏墨染三人折回东厢,月笙歌因心悬不定早在拱门处等候多时。瞧见公子归来,悬着的一颗心本该稍稍落定,可当瞧见律香川背后身影时,青衫月笙歌身体一僵如堕九幽…… 原来,李少商掳走红笺后,黑衣剑客南阳剑首也紧跟苏墨染两人追踪而去。只因苏墨染一心念着红笺处境,加上南阳剑首武功奇高身法独特,刻意拉开距离,并未招至察觉。 而白玲珑师兄妹认出黑衣剑客正是落叶满空山雨夜和遥山暝交手的那位,冤家路窄,自然也不愿放过报仇良机,欲拿下南阳剑首问个究竟。 暮忘归见众人先后离去,颇晓自家公子心意的他,恐白山主再遭不测,便私自做主让月笙歌领着伤重的梅子青和那位无辜‘枕屏儿’姑娘先行回寺,自己则是暗中尾随。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非生死关头绝不暴露行踪轻易出手,欲做那作壁上观之人,未料一去忘归。 几人暂借‘初日高林’客房,听月笙歌叙述篱笆院落后来故事,皆沉默不言。 思虑片刻,年轻公子苏墨染开口:“我看过忘归周身剑痕,应是南阳剑首的手笔不会错。和那风君侯所遭剑创,极为相似。” “南阳剑首杀了风君侯,应是强掠白山主遭遇拼死相搏。可忘归他素来沉稳谨慎……莫非南阳剑首已知晓落叶满空山雨夜,是咱们坏了他好事?”月笙歌满腹疑惑,“秋水忘川遥山暝江湖上颇有威名,他的星斗楼境界绝非寻常之辈可比,与南阳剑首的伏龙剑水龙吟亦在伯仲之间,怎就能让对方于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