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
皇帝连茶水也不肯喝了,累得合上了眼帘养神,高曦月瞅他一眼,犹豫再三,有些不情不愿地停下了和永曜一起剥小金橘丝络的活动,转而站起身上前为皇帝轻轻按揉额头。
皇帝闭着眼享受,突然问道:“贵妃,朕只知你小意温柔,偶尔闹个别扭也是小女儿情绪,你却和皇后联手害了皇嗣,宠爱与位分你都有了,你究竟为何不满?”
为什么,当然是对玫嫔和娴嫔不满了。
一个乐班的小琵琶精,在自己面前与皇帝眉来眼去,得宠了便耀武扬威,竟咒骂她年老色衰不能生。
一个青樱,把她从侧福晋挤成一个小小的侍妾,独占宝亲王的恩宠。
这两个人她都厌恶至极,皇后一说,她们便一拍即合,做就做了,成王败寇,只看谁手段高超罢了。
这次玫嫔复仇,她也认了,只可惜皇后果然是皇后,有皇后在,不,有皇权在,生死只在一念间。
念及这里,高曦月不免扫了脸颊吃得圆滚滚的儿子一眼,久经熏陶,高曦月忍不住会想,这么迷人又可怕的东西,当然要握在自己手里。
皇帝不愉地皱眉,“慧贵妃,朕在问话。”
高曦月手一松,扬眉道:“这话皇上应当去问皇后,臣妾和皇后在潜邸时亲如一家,到了后宫也不曾疏离,素练骤然到臣妾宫里让臣妾帮着找人,臣妾能不帮吗?”
“至于皇后下朱砂的坏事,臣妾一开始不知道啊,后来知道了,难道皇上要臣妾当众告发她,让后宫不宁吗!”
意思就是你自己都选择息事宁人了,别来怪我。
高曦月半真半假的话让皇帝沉默了好一会。
皇帝沉声道:“慧贵妃,朕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皇帝一严肃,高曦月瞬间红了眼眶,半委屈半撒娇地拉扯皇帝的肩臂,怯声道:“臣妾哪敢呐,可是皇上刚才为了皇后,竟然只说臣妾的不是,臣妾不服,皇上偏心。”
皇帝叹口气,“你啊,你与皇后,一个贤妻一个娇妾,朕怎么舍得罚你。”
高曦月悄然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儿子机灵老父靠谱,她早背上大锅,幽禁咸福宫哭唧唧了。
两人说话间,皇帝派去每隔半个时辰来报信的太监急匆匆进来,一脸欣喜。
“皇上,皇后娘娘一去,这八阿哥呕吐的症状就减缓了不少,还坐起来说了好一会子话呢。”
皇帝立刻站直了身子,大笑道:“好好,永琮果真争气,不愧是朕盼来的嫡子,有圣祖的风范。”
高曦月微笑道:“恭喜皇上得了如此争气的嫡子。”
暗地里,她又又翻了一个白眼。
她是嫡女都没说啥,庶子倒得瑟起来了,自己看不上自己啊。
敷衍完皇帝,她又去看永曜的神色,见他没有被皇帝偏颇的宠爱打击到,心中稍稍一定。
永曜则暗自思索着,随即天真问道:“要是八弟能和我们一样接了人痘就好了,皇阿玛就不用担心了。”
皇帝失笑,凑近摸了摸头,解释道:“人痘风险不小,十死九生已经算很好的结果了,你们几个大的当初接种,朕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出事,而永琮太小了,不能冒这个险。”
永曜便点了点头,牛痘的事可以催一催高斌,尽快提上章程了。
可惜当年他第一次提及的时候,皇帝没有上心,否则永琮或许可以逃过这一劫。
虽然是孩童稚语,可见到永曜关心幼弟,如此兄弟相和的情谊让皇帝心下触动,露出了笑容。
永曜又道:“八弟有皇额娘照顾着,肯定会好起来的,皇阿玛别忘了自己啊,您还有许多事要忙,也要注意身体……”
永曜说完牙一酸,好在皇帝很是受用,欣慰地听了好一阵子好话,和颜悦色之下,开口就是一批赏赐,高曦月刚罚没的俸禄眨眼赚了回来。
在皇帝享受久违的舒心之时,大殿外头,嘉嫔却在哽咽难鸣。
嘉嫔正拖着贞淑,不肯放她离开一步,细细一看,两人皆是狼狈模样。
嘉嫔只是鬓发微乱,贞淑却眼圈肿红,头发散了一半,最下层的袍角甚至被石子摩擦出了刺丝。
概因皇帝本就惦念永琮,乍然得知嘉嫔又在作孽,怒极下直接骂道:“玉氏来的人都不安分!将贞淑打入慎刑司,打死不论,须得拷问出玉氏的人都有什么心思,接连对朕的皇子们出手!”
这与茉心双喜不同,当时高曦月近在皇帝跟前,好生一番流泪求情,倒没有让皇帝说出不论性命的话,且永曜得知消息后,也速速派人去那打点。
皇帝这么说,侍卫们自然不会留情,去启祥宫的公公更是主动请缨的进忠,场面一时非常难看。
贞淑跟在嘉嫔身边多年,又是背井离乡、相依为命的交情,如何能忍受她被活生生拖走,于是拖着侍卫们不放,硬是把人拦下了。
嘉嫔道:“我去求皇上,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你。”
贞淑紧紧握住嘉嫔凉透了的指尖,摇头哭道:“小主别为奴婢求情了,这次与从前不同,咱们撒了痘毒,这是要人命的大事,小主还有四阿哥在,还有玉氏在,要是为了救奴婢浪费了玉氏的情面,奴婢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