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虽说是要来用晚膳,等来的时候却已经夜幕低垂。
来了,也只不过是与她喝喝茶闲谈两句,不是孩子就是后宫琐事。
皇上看见桌子上的玉瓶插着几朵妖娆盛开的芍药,不觉心中有趣,拿下一朵在手心,温柔端详着年世兰的面容,在如云鬓发中轻轻为她簪上花。
年世兰低头任他动作,皇上仔细看着他的杰作,半扎的头发如绸缎般披散,隐隐约约遮住女子的眉眼,抬眼一望,眸色盈盈,只觉妩媚动人,佳人倾城。
“这花簪在世兰的发间,可朕只看得见爱妃的脸,甚美。”
年世兰面色似嗔似喜,靠在他怀里,“皇上惯会取笑世兰。”
皇上撩起年世兰眼前的落发,轻轻吻上,年世兰垂眸,任他动作。
二人正要安寝,只听远远一阵喧闹声,年世兰立刻推开皇上。
春桃进来禀告,“皇上,娘娘,安嫔娘娘在宫外求见,奴婢说皇上已经睡下,不过安嫔娘娘不肯走,此刻正跪在宫外。”
皇帝不耐烦地冷哼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叫她立刻滚回自己宫里去。”
年世兰素手轻拍皇帝的背,“皇上何必动气伤了身体,安嫔妹妹一直在哭,想来也是有难处才会如此行事,皇上不如去看看?”
皇帝被打断动作,心中烦闷,又听到安嫔有难处的话,不禁冷哼。
“她哪里是有难处,不过是她父亲贪污了八十多万两白银,她不忍其父被关进大牢,来求情罢了。”
“毕竟是安妹妹的父亲,她心中自然不安,皇上明日还有早朝,夜深风露重,若是不想见,便由臣妾出去劝说两句吧。”
皇上嗯了一声同意。
年世兰穿上鞋子站起,系上外衣,春桃跟在后面为她披上披风。
来到殿外,只见安嫔素面朝天,锦衣尽退,直直地半跪在地上。
听见动静,她眸中欣喜地看过来,看清来人,这才黯淡地别过头。
“安嫔大半夜在这脱簪请罪,可搅了本宫的好眠呢。”
“华贵妃娘娘恕罪,臣妾不得已而为,恳请娘娘准许嫔妾在这儿向皇上请罪。”
“你在宫外跪着,本宫当然不会拦你,只是本宫听到一些有趣的传言,想要和人聊聊天,反正无事可做,春桃,拿张椅子过来。”
安嫔急于求见皇上,华贵妃如此戏弄她,心中不满,却只能默默忍受。
年世兰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开口,“本宫听说,你父亲最初不过是个小官,还是靠着你母亲熬瞎了眼睛绣帕子捐钱得来的,后来你得宠,又靠上了瓜尔佳氏,这才堪堪成了知府。”
安嫔静静听着,只一瞬间不受控地虚晃了下,睫毛微微颤动。
“娘娘说这话是何意?”
“你父亲得势起来之后纳了好几房妾室呢,这当然不算什么,只是你母亲在府里被人欺辱,你却以为她过得很好,实则堂堂知府发妻,被逼的有病都无处瞧,真是可怜。想必安嫔知道的不多吧。”
安嫔脸上血色尽失。
父亲的官职都是她向皇上求来的,他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娘的,对了,府中还有萧姨娘在,娘怎么会,怎么会……
“本宫知道你为什么要为他求情,不过是因为,”年世兰一步一步走到安嫔面前,弯下腰轻轻在安嫔耳边继续说,“不过是因为那些香料是他悄悄送进宫的,迷情香是个好东西,只可惜有损皇上龙体。他贪污被下狱,皇上是不会饶了他的,不如趁此机会解决了他,也为你母亲求个恩典。”
皇帝最是喜新厌旧,又极爱美丽容颜,安嫔这些年之所以能得宠爱,自然是因为她那手调香的功夫。
迷情香可是会上瘾的。
而年世兰恨香料却又忌惮它。
安嫔听了若有所思。
年世兰勾唇笑笑,理理有些乱了的披风,转身离去。
也不愿回正殿,去东配殿看过弘曜后,在外间睡了。
过了两日,安嫔果然以进为退,也不说为她父亲求情了。
皇帝见她如此顾全大局,心下对她的不耐烦少了许多,满意点头。
安嫔转而求了份恩典,皇帝欣然答应。
安父的罪过不会牵扯妻室,安嫔又把庶子抱到她母亲的名下抚养,派嬷嬷去安府打发了那些嚣张跋扈,胆敢欺辱主母的妾室。
安父依律被抄斩后,从此安府只有一人当家了。
———
寿康宫。
后宫发生这许多事,太后听了,心中惊怒惠嫔与熹嫔姐妹竟然是一路货色,枉费她见惠嫔如此孝心,将其视作亲女一般照顾,不然就凭惠嫔不邀宠,皇帝从不去她宫里,惠嫔在后宫中如何能活得如此滋润,不受皇后和内务府的挫磨。
惠嫔不久前突然病逝,她拖着病体,亲自去了养心殿质问皇上,希望他能给惠嫔一个公道,却不曾想得知这种污秽之事。
回宫后,一想到惠嫔做出如此瞩目,辱没皇家颜面的事来,气得连病都重上几分。
太后的身子愈发不好,担心久病缠身时日无多,心中更加思念小儿子,也不顾忌许多,派孙姑姑去养心殿请皇上。
“哀家的身子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