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要不是当下事态紧急,魏长福极度怀疑对面这个赵阿牛是不是别人伪装的。 一个猎户出身的底层杂役,怎么会突然关心朝廷、三镇这种高大上的问题? 不过他当下正心烦意乱,无暇多想,直接答道:“这事不足为外人道,但在宫闱之内算不上什么秘密。” “三镇自持策立大功,向来骄横跋扈,目无王法,这些陛下与内阁诸公都是知晓的。” “记得有一回,三镇公然折辱宁京派来的钦使,此事震惊朝野,都察院里的御史纷纷上书参奏。最后还是陛下与首辅大人以相忍为国为由,强压下来。” “不过私底下,天子与内阁对三镇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有意弹压。” “原来如此。”李恩威恍然点头,“那俺总算明白眼下此局是怎么回事了!” 此言一出,不但魏长福诧异,其余众人也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便见李恩威清了清嗓子,给众人分析道:“三镇跋扈不受节制,不但会影响北伐大计,更会危害大丽边防。此事天子与内阁诸公不可能不清楚,不可能不提防,不可能不谋求改变。” 见众人纷纷点头,他又道:“然则三镇毕竟有策立之功,是当今天子稳坐江山的基本盘,无可替代,肯定不能轻动。所以要改变三镇局面,只可从缓不可从急;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如何智取?”魏长福被他彻底勾起好奇心。 “魏老公可曾听闻‘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典故?”李恩威反问一句。 “不曾。”魏长福摇头。 “那‘郑伯克段于鄢’呢?” 魏长福还是摇头。 李恩威心中微叹,虽然两世很多方面相似,但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球前世。 不过人物故事虽然不同,道理总是想通的。 李恩威稍一解释,魏长福便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朝廷有意对付三镇,但不好强行镇压,所以故意骄纵,好让他们犯下大错,被天下非议,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出手弹压?” 魏长福若有所悟。 “那朝廷打算如何骄纵他们?让他们拆掉灵塔?” “塔肯定是要拆的,但若作为罪状,还嫌不够,得再加些添头。” 说到这里,李恩威诡异一笑,魏长福被他笑得发毛,皱眉道:“还加什么?” “譬如一位钦使的性命。” “哪一位钦使?” 李恩威没有回答,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魏长福却懂了。 那位钦使,就是他本人。 虽然,他早就从陪都行宫退下。 虽然,他已经卸下了官服,不再吃皇粮。 但不可否认,在宁都,在宫廷,他依然是一个颇有影响力的老人。 否则在粮道修建灵塔如此重要的工程,怎会落到他一人头上? 虽无钦使之名,但跟钦使也无多大区别。 一入宫门深似海。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 魏长福这三个字,这辈子都跟宁都皇宫脱不了干系。 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但这一切,终究是你的猜测……” 魏长福这句话说得有气没力,仿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李恩威早有准备,自信道:“不,俺有证据!” “什么证据?” “证据便是,此时江州城中,官兵早已完成集结,若他们有心驰援,半日可至。” “如今迟迟不来,分明是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这个典故相当浅白,李恩威无须多解释,众人就听懂了。 至于这条情报,则来自张三临死前说的话。 那时张三只想着讨好李恩威,提醒对方小心官兵,却不意让李恩威据此猜到了官府上层更深层次的用意。 而当日去城中采买并不只有张三一人,魏长福立即找其他去过江州城的人对口供,很快证实这一点。 “怎会如此,怎么如此……” 魏长福震惊于这个真相,脸色煞白,微微失神。 李恩威见状,打铁趁热道:“俺有上下两策,可助魏老公破解此局!” “你快说!” 魏长福虽然越发怀疑“赵阿牛”的来历,但对方刚刚一通分析,让他意识到此子头脑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憨傻,不得不重视起来。 “上策便是魏老公为国尽忠,成全朝廷‘欲擒故纵’的计谋。如此一来,虽然丢了自家性命,但若公子能活下来,朝廷必有补偿,说不定还会追封爵位,由公子继承。” “当然,这一切前提必须得让公子活下来,否则便只剩哀荣,没有赏赐了。” 如何确保魏无忌在兵荒马乱中活下来,李恩威没有多嘴,也不会给出任何建议。 毕竟这个选择意味着他也得跟魏长福一同送死。 所以,他真正的目是下策:“若魏老公想找个更稳妥的法子,俺寻思还是不要冲动。毕竟外头那群人真正目的是拆塔,不是杀钦使。” “魏老公何妨遂了他们心愿,自行拆掉这座塔?如此一来,他们得偿所愿,自会见好就收。” “他们是得偿所愿了,但咱家如何向宁京交代?” 说这句话时,魏长福压低了声线,只有两人听到,明显是心动了。 “这个好办!”李恩威同样压低声线,十分识趣,“魏老公回去以后,一口咬死是妖物所为,请朝廷派修行者或者大军来处理。” “魏老公放心,三镇那边绝不会拆穿此事。俺寻思他们不但不会,甚至还会反过头替咱们佐证此事!” “只要宁京那边始终查不到实证,便无法治罪,顶多以办事不力稍加责备。” “自此以后,魏老公恐怕会失去圣心,但与此同时,身家性命也保
第十四章 掌握主动(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