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皇宫。“这就是买炭的钱啊!”差役用半匹红纱和一丈绫,挂在了老翁的牛头上,拍拍屁-股,走了。卖炭翁望着他们的背影,无力地坐在地上,眼泪顺着粗糙的脸颊流下来,嚎啕大哭:“我的炭啊!我的炭啊!”那半匹红纱和一丈绫远远不及炭的价值。他在山上砍了很久的柴,没日没夜地烧,才得了这么点炭。结果全被抢了。一家老小还等着他卖炭的钱来吃饭呢。他回去该怎么说?说东西被抢走,接下来没饭吃了吗?白居易在旁边看了这场掠夺的好戏,却没有动作,是他不想劝阻吗?是他不能劝阻。因为这是合法的。唐代皇宫设置了专门的机构。皇宫需要东西的话,宦官可以直接去市场上买,为国库节省开销,这叫做宫市。一开始是平等交易,后来直接变成零元购,也就是抢劫。百姓苦宫市久矣!白居易摸-摸口袋,摸出了一点银子,给了卖炭翁。卖炭翁为之一顿:“官人,我没卖给你东西啊,我不能收。”白居易叹息道:“没有银子,你回家怎么交代?”卖炭翁闻言,长长抽噎,想到面黄肌瘦的家人,到底是收回了手,千恩万谢:“多谢官人!”白居易回到家中,还是无法回神,夜里辗转反侧,眼前都是白发苍苍的卖炭翁。他睡不着,于是起来写了一首《卖炭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这一段播放出来,无数人为之震惊。抢钱已经这么光明正大了吗?房玄龄默默念出这句话,大受震惊:“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明明都要被冻死了,却还想天再冷一点,这不是自虐吗?可卖炭翁已经习惯了,吆喝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因为他还有希望,这一千多斤炭卖掉了,就有钱了。但是,他用无数精力烧出来的炭火,却被人轻飘飘地抢走。房玄龄不免为白居易的才华和思想动容。没有受过苦、没有见过苦难的人,写不出来这种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惊天动地的话。他出身显赫,家境殷实,懂民生疾苦,却只是略懂,毕竟没有受过苦,永法无法感同身受。他暗暗警醒,得向白居易学习,可不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话。其他的官员也颇为震动,白居易的诗画面感太强了,像是一场悲剧电影,充满了典型性,再冷血的人都有些动容。百姓苦啊!房玄龄突然听到抽泣的声音,抬-起-头来,只见唐太宗李世民眼角通红,眼眶含泪。唐太宗李世民咬牙切齿:“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不是地方官员横征暴敛,不是中-央官员欺压百姓,而是皇上主动去抢百姓的东西,荒唐,荒唐!”“朕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子孙!这是朕的罪过!”连皇上都如此胡闹,更不用说其他官员了,白居易所在的时代中,百姓明显处于水深火热中。房玄龄连忙安慰:“陛下,您对百姓已经够好了。”“贞观二年,长安闹蝗灾,你咒骂蝗虫,说百姓没有过错,错只在你一人,然后生吞蝗虫。”“贞观五年,皇太子要行冠礼,您担心拖延农时,居然推迟了仪式。”“您曾经说过,天下要想安定,关键在于君主,君主要压抑感情,克制欲-望,国家才能安定。您做得已经够好了!”唐太宗李世民恨铁不成钢,像咒骂蝗虫一样咒自己的子孙:“可是那设置宫市的唐宪宗李纯,怎么就不懂呢!”唐玄宗李世民已经讨厌上了两个子孙,一个是抢儿媳妇的李隆基,一个是唐宪宗李纯。...................唐宪宗李纯如果知道唐太宗在骂他,估计要连声喊冤。“这是德宗时期设置的,顺宗时期已经被废除了!”唐宪宗李纯脸色乌漆墨黑,心情很不好:“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已经没有宫市了!”然而,天幕却说:【史料记载,这种制度在唐顺宗时期被废除了,但是真的被废了吗?白居易写这首诗的时候,唐顺宗已经下台,皇帝是唐宪宗。它只是改名换姓,秽土转生,依旧存在。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宫市是平等买卖,但是后来皇上让宦官管理此事,又缺乏相应的监管制度,这就成了捞钱的肥差。宦官心想:“有什么可买的,直接零元购物啊!”于是造成了“皇帝上不知晓,百姓下不敢言”的窘境。】唐宪宗李纯:“……”他刚刚说完制度已经被废除,就被狠狠打脸,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来人啊,把敛财的宦官给朕找出来!”这件事情经过天幕广而告之,引起民怨沸腾。唐宪宗李纯不想处理也得处理。再说了,宫中的皇上本意不是欺负百姓,只是想平等交易,方便你我他。他的旨意自上而下,层层处理。很快,官府调查出来了很多类似于卖炭翁的人,给予了他们对应的补偿,至少在面子上,是做得足足的。收到补偿的百姓涕泗横流,默默垂泪。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和卖炭翁一样惨。因为宦官抢东西的时候,不敢欺负那些有背景的人,怕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那里去,这些老弱妇孺就是最好欺负的对象。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缠苦命人。有人在家供奉天幕,希望天幕永远不会消失。还有人偷偷在家中给白居易立长生排位,他们可没听说过什么诗人甘愿冒着被皇上厌恶的风险,为他们发声。白居易不仅会风花雪月,也会怜惜他们,这太难能可贵了。他们看遍了贪官,难得来了个好官,都不想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