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的警惕心和防备心比城墙还高,能越过这道心墙、拥有他绝对信任的人少之又少,五条悟就是其中的一个。
但有些话,夏油杰偏偏对着五条悟就是说不出口。
反而,面对没那么信任的金发牧师时,他还放松了几分,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也不知道。”
夏油杰坦白道:“这个世界已经无法让我欢笑出来了,从很早以前,我就看淡了生死一事。”
久野弥生了然:“所以你还是想死?”
夏油杰:“……可我有点放不下菜菜子和美美子。”
他拧着眉,神情略微有点焦灼:“我没想到,我死后,她们会过得朝不保夕。”
弥生实话实话:“也不至于朝不保夕,羂索已经凉了,五条
悟把她们带去高专,他不会不管她们的。”
夏油杰刚露出点释然的表情。
弥生补充道:“你唯一要担心的是,她们将来会不会被小黄毛骗走。”
夏油杰:“……悟不会坐视不理。”
弥生:“真的吗?他有时候跟小黄毛有什么区别。”
介于靠谱和不靠谱之间反复横跳,能得到信任但得不到尊重的咒术界最强,可以称得上一声大白毛吧。
夏油杰对五条悟那点黑历史知道得一清二楚,闻言,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夏油杰叹了口气。
教堂是一水的哥特式建筑,就连被划分为告解室的小礼堂也不例外。
夏油杰伫立在高耸的十字塔尖下,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迷茫的魂灵向牧师发起问询。
“牧师,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曾坚持绝对的正论,认为咒术师应保护非咒术师。后来经历变故,才发现一直以来坚持的正论是错误的,只有消除了非咒术师,这世界才会变得美好起来。“
“我屠村、叛逃、做尽恶事,甚至为了证道,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到头来却发现,我又找错了道路。错的不是正论,不是非咒术师,而是我自己。”
夏油杰有些疲惫地说:“我理应以死赎罪,是么,牧师先生?”
弥生沉默了片刻。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久野弥生冷淡地说:“我没有资格评判你的人生,也没有资格为你做出任何决定。”
夏油杰:“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确定?”
“确定。”
“好。”
弥生说,“在我看来,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正论,更不是非咒术师,而是总监会。”
夏油杰愕然地看着他:“总监会?”
“没错。”弥生冷冷地说,“那群老不死的天天只会躲在屏风后面耀武扬威,悟一出现,他们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贪生怕死,又贪恋权势。”
“养着一大堆暗卫和护卫队,却只用来镇守家宅,有病吧??但凡派出去一小队,高专师生都能有个双休日!”
“你以为灰原雄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星浆体为什么会有两个?理子小姐为什么会死?”弥生说,“这都是总监会私下操控的结局,是高层之间互相博弈的戏码。当时的高专不过是高层的一枚棋子。”
夏油杰的脸色微微变了,他没想到相原晴辉竟然连这么遥远的过去都知道。
弥生定定注视着他:“恕我直言,夏油先生,你不过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你恨错人了。”
夏油杰没出声。
弥生:“我不拦你去死,但我要说,死亡是最可耻的逃避行为。做错了事,就要弥补。”
弥生想了想:“如果你真的要死,我建议你冲进总监会,跟那群烂橘子同归于尽,这样死得比较有价值,还能帮
悟解决改革阻力。”
夏油杰:“……”
弥生说:“我又不是什么光辉万丈的完美人设,你看我的阴暗面都足够催生出一只特级咒灵,就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了。”
夏油杰诚实道:“是么?我看不出来。”
牧师先生的外表还是很有欺诈性的。
久野弥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也曾染满无辜之人的鲜血,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夜夜梦魇,不止一次半夜惊醒时从床上滚落,冲进浴室里,神经质一样不停地冲洗着自己的双手,直到双手都被搓到发红也不停止。
“我死后,大概也是要下地狱的。”
久野弥生低声说道:“夏油杰,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发疯的时候,也曾做过令人震惊的事情。”
夏油杰问:“你做了什么?”
弥生避而不答:“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精神失常的某个周目里,他曾开着大招冲进总监会,将总部血洗一遍。最后踩着累累尸骨,在闻讯赶来的五条悟面前,用自爆与最后的几个高层同归于尽。
总部里的人一定都是恶人么?不一定吧。
但弥生还是这么做了。
乌丸莲耶要弥生杀的人里,一定都是恶人么?绝对不是。
可弥生还是开枪了。
“……说到底,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