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和同领着卫渊来到村中的一座小祠堂。这里已经改造过,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是一张地图。 卫渊向地图扫了一眼,就看出地图是手绘,正是曲阳县周边地形。地图绘制得十分精细,连小河土丘都标得一清二楚,笔法上佳,每一勾一划都很有可看之处。 方和同招呼卫渊落座,通换姓名。 方和同出自本郡一个名为白枫书院的小门派,今年三十八岁,耗费二十多年苦功方才铸成道基。白枫书院只有院主勉强修成法相,余下七八个道基都无望更进一步,典型的小门小户。若不是边宁郡地处边疆,时时刻刻有异族侵扰,人丁稀少,没有谁愿意来,也不会轮到白枫书院当这四等宗门。 看到方和同,卫渊才真切感觉到太初宫底蕴。太初宫人阶道基几近绝迹,地阶都有人喊是垃圾,唯有天阶能得宗门高看一眼,而想要宗门重视,至少得是晏铭那样的罕见天阶起步。 白枫书院只有院主是地阶道基,其余全是人阶,眼见后辈不肖,等院主归天,就要从四等宗门里被踢出去。 卫渊自己苦修十年未成道基,在太初宫里稳稳垫底。这方和同花费了二十多年筑成人阶道基,在白枫书院里居然属于中上。然而若论战力,卫渊当年筋肉大成就曾战胜过地阶的徐杜,融血炼成后能稳胜手执法器的人阶道基。而此时的卫渊,除非徐杜能把宝芸的全套装备穿上,否则活不过一个照面。 互通姓名后,就有人端上一杯一碗。方和同道:“卫师弟远道而来,想必是饿了。我们这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将就一下。” 杯中是水,而且并不清亮,杯底有沉渣,水还泛着黄。碗中是糙米饭,上面放着几片野菜,是和饭一起蒸熟的。 这时屋外响起一声叫骂:“老子们腿了几十里路,还想着下来能吃顿好的,然后就给我们这东西?狗都不吃!” 卫渊身影一闪已经到了祠堂外,就见同来的一个二十出头、一副混不吝架势的厢兵举起木碗就要往地上摔。 还未等卫渊动手,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厢兵一把抓住了那人手腕。年轻厢兵只觉得自己手像是被铁箍住,一动骨头都在咔咔作响。他吃痛,连声惨叫:“哎呦!你干什么,骨头断了!” 老兵哼了一声,道:“这里是方先生的地,你碗里的这些都是先生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要是掉了一粒米,你都得给我捡起来吃下去!” 年轻厢兵不敢多说,悻悻的坐回台阶上,自语道:“我这不是新来的嘛,也不知道是方先生在这啊……” 方和同也从祠堂里出来,和几个厢兵老兵打了招呼。几个老兵原本都是一副兵痞模样,在他面前却个个站得笔挺,居然有几分肃杀。卫渊倒是没想到,方和同在这些兵痞一般的厢兵中能有这么高的威望。 两人又回到祠堂,方和同苦笑道:“实不相瞒,我这里好几天前就该断粮了,这几天只能发正常情况下一半的口粮,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卫渊已经看到这里困苦,但没想到已经到断粮的境地。西晋又未遭灾,一线前线怎么会断粮? 方和同带着希冀问:“卫师弟此来,可有军饷的消息?” “军饷?”卫渊又是一怔。 此行前宫里早有交待,一应士兵的军饷粮草都是西晋负责。当然,自带亲兵家仆的就要自掏腰包。所以卫渊去领兵的时候没问,王得禄也丝毫没提军饷的事。 “你们一直都没发饷吗?外面那些人难道不是民勇?”卫渊奇道。 进村的时候卫渊就注意到沙扬村里大部分都是男人,只有少许健妇和老人做些后勤杂务。按照西晋军制,十二以上五十五以下男丁都是可征调范围,六十以上才算老迈。并且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修炼痕迹,虽然修炼时间不长,最好的一个筋肉也只锤炼了两成,但已经和寻常人有了区别。寻常农夫可不会铸体。 民勇平时务农,征调后按边军规格发放半饷。大汤军制,边军都是正规军,和县里的厢兵还不一样。所以民勇拿的半饷,大体相当于厢兵的八成。 王得禄说会给卫渊额外加拨民勇,卫渊以为就是村里的三百来人,本来看着都有炼体痕迹,还很满意,可是听方和同的意思,他们居然还没领到军饷。 现在可是战时,这里又是御敌一线,按理说朝廷早就该把军饷粮草拨下来了。战时敢无粮无饷,往轻里说是哗变,往重里说就是想改朝换代了。 看到卫渊的神态,方和同就明白了,叹道:“其实我听到风声,朝廷的军饷已经拨到了县里,足有二十万两。我本以为卫师弟到了,能顺带把军饷也带来,可是没想到……唉!可怜外面这些兄弟跟了我三个月,舍生忘死打了七八场仗,战死三十几个人,却还一分军饷都没有领到,抚恤也不知道什么年月才有。” “方先生莫急,我这次带了些军需过来。” 卫渊这时想起自己背过来的三箱军需,正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他就把三个箱子搬到房间中央,一一打开。 军需箱每个都是一尺见方的铁箱,看起来不大,实际上每只箱子都百来斤重。打开后,就见两箱中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肉干。这些肉干都是太初宫特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