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义等人的下场既让其余百官松了一口气,却也让他们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今天被灭口死的是张合义他们,那明天呢?
会不会就轮到自己等人?
而且平倭军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不符合朝廷的潜规则。
你可以从政治上抓到他人的把柄,把他斗倒,抄他的家。
这是正常的斗争。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没有人有怨言。
但是你凭借手中的兵权,直接借着先斩后奏之权大开杀戒,后面补上一份证据,哪怕这份证据是真的。
但这就违背了政治斗争的规则了。
此次违背规则的是从藩王那里借的兵,万一下次陛下也想这么做呢?
那岂不是坏了规矩?
谁都怕哪天自己忽然不明不白的就被人砍了头,事后再补上一份所谓的证据。
那一切就都乱套了!
人人自危将不是一句空话。
而且这次平倭军的事,很难让百官不怀疑这背后会没有当今圣上的手笔在其中。
这个甜头若是让陛下再吃下去,对谁都不好。
所以……
在张合义等人被带下去后,百官对视一眼,最后齐齐将目光看向了丞相章合,章合会意立即站出拱手道:
“陛下,纵使平倭军此行所作所为乃是有因由的,但是他们的做法却仍然是不符合我大宋法律的。
此事可一不可二,长此以往,对大宋律法的毁坏是不可逆的,臣请陛下即刻收回平倭军的先斩后奏之权,如若继续放任下去,朝臣人人自危,还有谁能有心思继续为朝廷效力?
请陛下三思!”
章合话音刚落,其余朝臣立即纷纷附和。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赵端本来也就没打算一直让平倭军这样杀下去,当即转头小声问曹爽道:“他们如今到哪儿了?”
曹爽小声答道:“根据最近传回来的消息,平倭军在三日前刚刚从高东郡与苏北郡交界最近的济县离开。
如今应当快要进入苏北地界了。”
赵端微微点头,随即对朝臣道:“诸位爱卿说的也确实有理,虽然平倭军所做并无错处,但也确实坏了朝廷的法规。
这样,自今日起,解除平倭军先斩后奏之权,命驿站以八百里加急速度将朝堂最新的命令传达至平倭军处。
平倭军自接到命令当日起立即执行新命令,不可再先杀人后举证,一切按照朝廷规矩走!”
百官顿时露出喜色。
齐齐高呼:“陛下圣明!”
就在这时,赵端又忽然道:“此事便就此决定,今天朕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与诸位臣公商议一番。”
众臣疑惑,今天这突然召集百官不就是为了平倭军一事吗?
居然还有其他事?没听过过啊!
但皇帝都已经发话了,他们哪里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当即个個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赵端微微点头,随即道:“今已四月,离春汛之日不远矣,各地防汛皆已提上日程,但唯有一地却始终让朕放心不下。”
赵端这话一出,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猜不出到底是哪里。
还得是章合,脑子转了转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地方,迟疑着询问道:“圣上说可是汴安郡境内的那截汴河河堤?”
赵端点头:“正是!”
章合皱了皱眉,随即又道:“可陛下,臣记得去年那截河道就已经经过了加固修整,应当是安全无履的啊!”
赵端却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章合愣了愣,但很快就想起来了去年负责修整河堤的是谁?
工部侍郎林跃。
这厮在官场上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从他手上过的东西就没有不留下一层油的。
去年的河堤既然是他负责修建的,再加上汴安郡那个世家的行事风格,最后能用在河堤上的银子能有多少?
章合不敢想。
随即他也明白了陛下为何会担心这截河道的原因。
可,他也知道,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汴安郡汴河河堤修整加固之事最大的难点不是钱粮,也不是人手。
是盘踞在当地近千年的赵家!
汴京运去的钱粮,在进去汴安郡后立即就会被截掉一部分,这部分是当地官员截的。
而还有一部分则会被赵家所拿走。
而拿走多少也都是看赵家心情,运气好了给你留下十分之一。
运气不好,连根毛都没有。
去年陛下明知道林跃贪婪却仍然让他负责此事的原因他也知道。
但他并不赞成这个样子。
这只是饮鸩止渴!
可如今饮鸩止渴也不可行了。
林跃那厮已于去年冬天因风寒病逝。
除了他,朝廷中的官员已经没有汴安郡世家出生的了。
这时候调粮进汴安郡无疑是在羊入虎口。
章合皱着眉道:“陛下,汴安郡情况复杂,若想加固河堤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赵端点头道:“这事儿朕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