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愣住,望着月光下男人深邃如星空的眉眼,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大人是说和我一起吗?”她尽量平静地问道,不想自己的激动被他发觉。
裴砚知点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愿意,我愿意。”穗和不假思索地回答,生怕稍一犹豫他就会改变主意。
裴砚知见她前一刻还故作淡定,下一刻便如此急切,唇角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晚上我来接你。”
“好,我等着大人。”穗和一只手摁压在心口,声音软得能滴出水。
裴砚知嗯了一声,和她重新道别,这才转身离去。
穗和站在廊下望了很久,心里想着他会不会再折返回来。
可惜,裴砚知这一次是真的走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穗和回到房里,捂着发烫的脸,感觉自己特别没出息。
中秋节,长公主要进宫陪伴太后和陛下,府里其他人应该也会回家与家人团圆。
大人兴许只是看她可怜,不忍心她初来乍到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过节,所以才想带她去看花灯吧?
再不然,就是大人不想和西院那几个人一起过节,想躲出去图个清静。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大人愿意带她去,什么原因都没关系。
重要的是那个人。
穗和胡思乱想了一通,洗漱之后上床睡觉,因为太激动,根本没顾上害怕,一觉睡到了次日清晨。
两个同伴来叫她起床,带她去厨房用过早饭,又和她一起去了铺子里。
长公主芳名萧揽月,因此她的香料铺子便叫揽月阁。
借着身份的优势,她不仅在京城开了三家店面,在全国各个繁华的州府也开了很多分号。
穗和所在的是揽月阁的总店,开在寸土寸金的朱雀大街,来往皆是达官显贵,命妇名媛,香料的售价都比别处高出几倍。
好在来这里消费的客人都不是缺钱的主儿,有人为了好香料一掷千金,有人纯粹是为了显摆,还有人是为了巴结长公主,上赶着给她送钱。
为了配得上铺子的档次和客人的身份,店里上至掌柜下至杂役,都是长公主精挑细选的品貌俱佳的俊男美女,要经过几个月严格训练才能正式上岗。
穗和干的虽是手艺活,不用招揽客人,也得先跟着铺子里的制香师学习半个月才可以独立制香。
尤其刚开始这几天,她只能跟着看,连香料都不能轻易碰触,就算她是长公主特别看重的人也不可破例。
穗和跟的师傅叫慧娘,是铺子里年纪最大的制香师,今年三十四岁,据说曾经嫁过人,后来又和离了,因为没有孩子,娘家也不收留,便自己立了女户单过。
她话很少,几乎不怎么与人闲聊,不是正事不开口,大家都有点怕她。
穗和倒是喜欢这样的人,感觉和她一起不用挖空心思找话题,也不用想着怎么讨好她,两人在一个屋里,就算都不说话也不会尴尬,沉默的恰到好处。
中午客人少,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除了吃饭,还可以小憩一会儿,或者去街上逛一逛。
铺子后院有伙房,大家轮流做饭,买食材的钱从铺子的账上出。
穗和初来乍到,掌柜娘子没有给她排班,她既不用做饭,也不用值班,空出来的时间,便打算以出门逛街为由,去寻一寻那个擅长模仿笔迹的高人。
她从前听父亲说,那人住在古玩街,经营着一家字画铺子,可惜那时没在意,只模糊听了一耳朵,连那人姓什么都没记住。
因此她也没指望第一天就能把人找到,顶多算是先探个路,熟悉一下环境。
为了方便行事,出门后,她先用裴砚知给她的钱在成衣铺子买了一身普通的男装和一顶帽子。
而后迅速跑到自己家废弃的宅院,从狗洞钻进去,换上男装,往脸上抹了些土灰,再到古玩街去打听情况。
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跑回家,把女装换回来,男装用油纸包好压在墙边的石头下,钻出狗洞回去香料铺子。
这一趟折腾下来,刚好是一个时辰,除去买衣服和不认识路耽误的时间,下一次她就可以有更充足的时间。
因此,虽然第一天什么也没打听到,穗和却十分满足,不管怎样,她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回到铺子之前,她认真检查了衣裳和头发,脸上的土灰也仔细擦过,确保不会被人看出来。
下午仍旧跟着慧娘学习香料知识,她也没空多想,晚上回到长公主府,躺在床上复盘的时候,才忍不住感慨万千。
人生的每一步都无法预料,以前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钻狗洞,穿男装,满街乱跑。
并且还可以装得若无其事,不被任何人发现,谎话也越说越溜,仿佛就在嘴边。
大人若知道她所做的事,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骗子?
上回在济宁,她原打算等卖身契的事落实后,就把真相告诉大人的。
现在,她还要不要说?
如果她说了,她和大人可能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长公主也有可能会辞退她?
她才刚刚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