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楚忻得知弟弟要跟石景兰去往并州,整个人都安静许多。 纪雨宁见她每日趴在桌上练字,也不出去活动,便知她因为什么,“想是舍不得你弟弟?” 楚忻轻轻摇头,“我觉得他该去并州。” 虽然才刚刚启蒙,楚忻却继承了先父的聪明,天生就有种政治敏锐。她觉得楚沛留在宫里不是个好去处,一来皇祖母太过溺爱,把他养得比女孩儿还娇气,丁点儿苦都吃不得,这样子如何兴复王府? 且如今纪雨宁有了皇子,那可是叔叔的亲生骨肉,再留个侄儿在府中,难免有阋墙之祸,也让言官起口舌之争;而且楚沛亦是个心眼窄爱吃醋的,万一看小弟弟不顺眼,楚忻可不敢保证皇叔会像自己一样包容他。 纪雨宁很惊讶她能想到这些关窍,倒是刮目相看,“都是谁教你的?” 小姑娘娇憨一笑:“以前皇叔和诸位大臣议事,我常躲在帐子后面偷听。” 虽然是囫囵吞枣照猫画虎,可这份领悟力已经很了不得了,纪雨宁原打算照一般的闺秀那样教她些琴棋礼乐,如今觉着,还是继续读书为宜。 但楚忻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尽管分得清利害,情感上难免有些不舍,她巴巴地抬头,“娘娘,您不能教我怎么刺绣啊?” 她想做一个香囊送给楚沛,听说并州那儿尽是沼泽湿地,蚊虫颇多,楚沛天生体热好出汗,顶易遭蚊子叮咬的。 纪雨宁笑道:“这有何难,玉珠儿,把我匣中的丝线拿来。” 但因为她尚在坐月子,玉珠儿说什么也不许她拿针动线,宁可自己来教。 结果就成了一个半吊子教另一个半吊子,亏楚忻还听得聚精会神,结果最后成品出来,两人俱是大眼瞪小眼——上头的针脚歪歪扭扭似蜈蚣,有几处线头还脱落了,属于白扔在地都不会有人捡的那种。 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另做,楚忻还是抱着礼物送行。因姐弟俩骤然分离,气氛倒比以往和平,且楚沛脸上仍是一副骄骄之气,原来他根本不觉得并州是个苦地方,且石景兰给他描述的场景奢华无比,还说到那里再没有先生盯着,想怎么玩闹就怎么玩闹好了。 楚忻认真打量了弟弟两眼,发现他还和从前一样蠢,这种鬼话都信,但,或许对他倒是好事吧——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楚忻蓦然想起先生念过的那句诗。 她轻轻将荷包塞到楚沛怀中,“喏,送给你。” 楚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什么东西?一股怪味。” 可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大约想着姐弟一场,最后一遭见面,怎么也得顾着点面子情。 楚忻知道他不会用的,兴许等过两日便会弄丢了,但,只要尽到自己的心意便好。 从前她一直希望楚沛日后出人头地,方不负爹爹和娘亲临终所托,但,或许不必寄望于旁人,她自己也能办到——想到纪雨宁一如既往的鼓励,楚忻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 * 临走之前,石景兰循例往各处辞别,尽管皇帝和太后皆没有见她,一个是不肯,另一个则是不忍。 在承乾宫外徘徊良久,石景兰还是叩响那扇刷了朱漆的大门,红艳艳的一片,倒让她想起家中满地素白,喜乐哀愁,如此而已。 纪雨宁秉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并没将她拒之门外,尽管平常有些罅隙,可人都要走了,总得准她进来话个别,慰问慰问才是。 看到纪雨宁的好气色,石景兰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此刻多么憔悴,哪怕不用照镜子,她也知晓自己难看得像一株枯草,纪雨宁则是春来盛放的牡丹花。 她几乎下意识就想落荒而逃,好容易才忍下了,强笑道:“妹妹生完孩子,风韵倒更胜从前了,难怪陛下对你爱不释手。” 纪雨宁淡淡道:“承姐姐美意,我自不敢辜负陛下厚爱。” 永远如此,这女人大概是不知羞的,可谁叫皇帝宠爱她?她再怎么跋扈轻狂,旁人也只觉得她实话实说。 石景兰就做不到这般自信,打从皇子降生,石家出事,她更失去与纪雨宁角逐的资本。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一股难言的怨愤充塞了心胸,石景兰蓦地说道:“妹妹就不好奇我是否承恩过么?” 纪雨宁甫一入宫便享专房之宠,但凡是女子就没有不介意这个的,就算皇帝平时表现得再疏远,可在纪雨宁进来之前,她明面上是宫里独一无二的宠妃,太多的机会,谁能保证两人没发生点什么? 石景兰决定好好对她讲述一番自己曾享有过的恩宠,哪怕她仍是完璧,纪雨宁毕竟不知情。 而不管她爱不爱听,只消留下丁点疑影儿,便足以让纪雨宁跟皇帝的感情产生裂痕——石家因她而分崩离析,石景兰自然想小小地报复回去。 然而纪雨宁却并不按她划出的道走,还未等石景兰开始那个香艳动人的酒醉故事,纪雨宁已干脆打断她,“你这样言之凿凿,我看不如调来敬事房的记档,也好叫人信服,你说是不是?” 石景兰忽然变得窘迫,哪晓得纪雨宁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只好改口,“那日酒后情切,并未记档。” 纪雨宁笑道:“那也好办,只消请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