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气 方海出长差回来, 家里陡然松快不少。 之前母女俩为能早点回家,苗苗原本九点多学完画画, 都提到八点半, 这个点的话街上还是挺热闹的。 现在爸爸又能天天去接她,苗苗的课又能推晚,整个人别提多快乐。 走路的时候都一跳一跳的。 方海现在是先去接媳妇, 两个人溜达到赵老师那儿, 再把孩子也接回家。 两个人路上说会话。 天气渐渐热,五月的雨一阵一阵的。 赵秀云有时候听见下雨声都觉得烦, 要风扇对着吹, 又得开着炉子烘干, 衣服才不会发霉, 走在路上也容易脚滑。 她今天还穿着双小皮鞋, 只觉得加点力气这鞋都能做轮滑鞋用了, 小心翼翼拽着男人手臂走。 下雨天的,共撑一把伞,亲密一点也是正常。 方海另一只手护在她身后, 生怕人摔了, 有些无奈道:“怎么偏偏今天穿这双鞋?” 赵秀云还生气呢, 说:“有检查呗, 说两点来, 场面弄得不知道多大,人家转悠一圈就走。” 早知道她就不折腾, 随便应付过去就行。 要是这种事, 也没办法, 方海转而说:“下次在办公室放双好走路的鞋,有事的话可以换下来。” 赵秀云“嗯”一声应下来, 不过说:“希望没有下次。” 她对工作是偶有抱怨的,只觉得里头条条框框的东西太多,大家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拿来走流程,简直是浪费生命。 诚然,各单位都有这么些事情在,总是避免不了的,尤其是越大的地方越是这样,像国二棉厂有几万职工,据说报销流程就得走一个礼拜。 但她现在是越发不能忍受,只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方海最知道她的想法,不过说:“要是现在想出来也行。” 反正家里现在一份工资也够养活四口人的了,媳妇想做的事就让她去做。 赵秀云不乐意,说:“还是再交点朋友吧,我以后可要局里同僚帮不少忙。” 而且她想做的事还是个念头而已,具体的还没出来,毕竟总不能创一个电视台,以后各项事务肯定是和这边合作的,打好关系准没错。 方海觉得自己反正是不能及得上她有打算,能给的帮助也只有支持,说:“嗯,你说了算。” 夫妻俩说着话到赵家,往常都是苗苗自己到点在屋檐下等,今天赵千有话和学生家长说,看到人招呼他们进屋坐。 赵秀云客气坐下来问:“赵老师,苗苗没闯祸吧?” 当然,她也不觉得孩子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只是家长对着老师有请,都有这么一问。 赵千摆摆手说:“我倒盼着她会。” 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才十岁,从来就不怎么会活泼,他对这个学生尽心尽力,有一种长辈的关怀,也操心说:“太安静也不好。” 赵秀云这些年都释然了,已经接受苗苗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像小时候千方百计想让她动起来,更何况大姑娘,本来就是会文静些,她只笑笑说:“天性如此,大概改不了。” 赵千说起来其实是羡慕的,想起自家孙子,盼着这个天性给他倒是好得很,不过几句闲话转到正题上说:“暑假我在杭州有个画展,到时候带苗苗去,各地的朋友们也都会来,是个交流的好机会,她也有两幅,能叫大家评点一下。” 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国画大师,且不说他的朋友们都得是什么级别,就提他老人家的画展,苗苗也有幸能出两幅画,就够她在业内跨一大步的。 家里花这么多钱,孩子有天分,说没指望她在画画上出头是不可能的,赵秀云心下感激,说:“那可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赵千倒是开玩笑说:“没白收你们这几千块学费吧?” 就这四年学费,都够在沪市买栋楼了。 可这样的大师,外面多少人想上他的课,要不是苗苗有天赋,只怕捧着十倍的钱都不肯教。 不舍得的人,当然会觉得是吃亏,但赵秀云夫妇对孩子,从来就没有舍不得三个字,掏得心疼也甘之如饴。 她笑着说:“要不是我们出不起,赵老师的课是千金都值得。” 这话说得,听得人舒服。 赵千就喜欢这家子人不怕俗气,他卖画向来明码标价,看不上他的人以此为攻击点,觉得艺术无价。 真是荒唐,世上样样就是有价的,艺术家不用吃喝拉撒是怎么着?凭什么就得穷困潦倒,住破房子吃糠咽菜。 呸,那是挣不着钱才这样。 他赵千就要做富贵人,谁也管不着,因此觉得晚年收的这个小弟子是格外合心意。 苗苗看样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大小姐,实则一脑门柴米油盐,心里老是计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靠画画挣钱,她是喜欢这件事不假,可盼着有回报也不过分吧? 她知道能参加画展,觉得对自己也是一种巨大的肯定,毕竟老师在画画上也是诸多挑剔,但同时也很期待,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一个人买下自己的画。 回家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