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是也要去分一杯羹?我愿代大人——啊!”
一声凄厉后,化作恶气,魂飞魄散。
云摇眼眶微红,轻身循着血河尽头而去。
在那无尽血色连天蔽地的赤河尽头,云摇果真在万鬼之中,望见了那一道身影。
白衣,白发,冷玉似的恶鬼容颜上眉眼阖着,血色如注。
他果真失了五感。
不得见,不得听,不得感。
被天道摈弃在这恶鬼之中,不知要他受多少万载的残食与磋磨。
于血河尽头,他只是漠然地站在那儿,挥着剑,将一头头凶扑撕咬上来的恶鬼斩杀。
魂躯残肢垒作他身下尸骨。
也有躲闪不及之时,他身上白衣染作斑驳血色,大约就是那样来得。
云摇只看了一眼,就觉着心口疼到几l近入魔。
……不能。
魂烛被她死死掐在手中,她记得自己是要带他回去的。
乳白色的圣尊神光从她手心绽放,仙格之力在这无间地狱内灼得煌煌如炬。
那些恶鬼发出最凄厉难听的嘶鸣,被光吞没,消弭无形。
离着他还有十丈,云摇敛下了魂烛。
她怕伤及他。
云摇一步步走向他。
他仍在挥剑,将一只只撞上去的恶鬼漠然绞杀,他五感尽丧,那些恶鬼方才的嘶鸣与惊唳未能影响他分毫。
他如今只是天道之力冲刷下的孤魂野鬼,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感觉不到。
他应当已经将她忘了。
……这些云摇都知道。
她只是不能自制地上前,迎着他凌冽而死气沉沉的剑,她不知道那剑刺入身体,比起此刻,哪一种会更叫她疼到眼泪都难已。
云摇闭目,踏出最后一步。
“倏——”
冰冷的血色剑芒映亮了她阖眼前的最后一隙眸底。
不知是疼到麻木还是迟钝,云摇没有感知到,那柄冒着狰恶鬼气的剑插入魂体的痛觉。
她茫然地睁开了眼。
剑尖抵停在她身前咫尺。
然后蓦地,它溃散作一道黑色雾气。
握着剑的那只露出森冷白骨的手掌从指节慢慢攥紧。
那张溅着血的冷玉颜上,第一次展露那么无措的、像是在捕捉一段幻影的惶然:
“师……尊?”!
“……”
云摇终于恍然了什么:“原本我还要凭借那丝仙格之力去寻他,现在我知道了。”
大和尚难能蹙眉。
却拦不住云摇开口:“他现已魂落幽冥,是么。”
“…………”
漫长的寂静后。
大和尚叹声:“即便是仙庭圣尊,也不该身涉幽冥。”
“我不是什么仙庭圣尊,我只是乾元界的一个小修者,我叫云摇,”云摇眼神坚定地坦然下来,“此行不会祸及旁人,我问心无愧。”
“若下幽冥,一着不慎,便是身陨道消、魂飞魄散。”
“……”
云摇和大和尚对视了两息,忽笑了。
这是自仙庭事变之后,她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你来之前便知道,你拦不住我,是吗?”
大和尚合掌,默然不语。
“那你何必还来?”
云摇绕过大和尚,提着一柄青锋,径直向外去。
大和尚的声音被遥遥的山风吹来耳畔。
“他五感尽丧,如孤魂野鬼,天道之力下受戒千日,早该认不得任何人。脱了本体,在幽冥万万魂魄之中,他也不过是最为渺小的一个。”
“他认不出你。”
“三日幽冥,若寻不回来,那就连圣尊你也要……”
“我寻得回。”
云摇铿声,截断。
最后回眸时,少女红衣,眉眼潋滟动人:“若不成,那我亦不归。”
——
过幽冥渡河前,云摇点起了一盏烛火。
以她仙格为蜡。
三日之期,若此烛燃尽还寻不得那人,那她也不必回去。
除了大约是刚收到她的“遗言”的度传下来的神讯有些气急败坏以外,其余一切都叫云摇舒心。
仙庭事变后,千日里,她未曾有过的舒心。
幽冥无间,地狱有双九之数,而其中最底一层,十八重地狱,又名恶鬼狱。
关在那里的魂魄,都是十恶不赦、轮回无恕的罪者,幽冥不愿将这些恶鬼放回凡界作乱,便尽数留在那里,叫他们自相残杀。
天道从无宽仁。
所以云摇径直下的,便是这一层。
只是与载她过幽冥渡河的那个小鬼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说与她听的不尽相同——
来到这十八重地狱的恶鬼狱中,确是满目鬼魂消亡的断肢残体,也不乏那些藏在垢河的恶鬼互相撕咬,血肉相食,但唯独她并未见到传闻中的满目厮杀。
正相反,除了这一道走来的赤河如墨,苍穹泣血外,一切都诡异地寂静着。
从一个恶鬼口中,救下了另一个被撕咬得只剩半截魂躯的恶鬼后,云摇逼问了对方。
“大,大人有所不知……”
那半截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