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真是上九重天时耗尽了仙力,太过虚弱的原因?
下榻时,云摇还踉跄了下。
但心里不安愈重,她顾不得去看自己裙下撞伤的膝盖,便快步朝外跑去。
跑过了中堂,云摇的脚步就僵滞着慢慢停下了。
眼前从中堂向外堂,过三院五庭,直至禁地宫门之外,一路血色,也是一路触目惊心——
血路两旁,倒了满地气息将尽的司天宫仙人们。
其中甚至有许多云摇眼熟的面孔。
“云凤仙君!”云摇撞见中堂殿门旁,那个满身血色的青年男子,慌忙跪地将人扶起,欲以仙力灌入他心口经脉之中,“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全都——”
“快……快跑,魔
头已经杀……杀出去了……”云凤回醒,一边咳血一边将云摇的手拉下,无力地向外推她,“去求神君…仙宫……庇佑……”
话声未竟,云凤从云摇手中跌了下去。
顷刻间,气息已绝。
双手中血色尽染,刺得云摇眼眸颤栗难已。
这是云凤的血。
是那个人杀的……
可是带他回来的,是她自己。
她竟忘了,他在她面前再如何,都改不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事实。
她怎么能忘了呢。
“慕、寒、渊——!!”
一声痛得彻骨的惊怒之音,从司天宫禁地上方长贯而起,直荡入九重天上,搅得云海尽碎,灵鸟奔逃。
云摇眉心一点金光蓦地熠起,那一刻无数碎片冲撞她识海震荡,然而瞬息之后,就有银蓝色的锁链微光在金色蝶翼上缠绕,再次叫它寂灭下去。
意识昏沉的云摇并未察觉,她只是提起地上散落的一把不知谁的长剑,朝宫门外飞渡而去。
禁地外。
一道玄袍雪发的身影凌空而起,长琴横在身前,无数魔焰从他袍尾迤下,化作滔滔魔息,将禁地之外四散的仙人们困锁其中,痛苦狰狞,挣扎不已。
又一队仙人闻讯而至,慕寒渊恹恹朝天边抬眸,袍袖一卷,琴音四溢,魔焰正蓄势欲起——
忽地。
他身后方向,凌厉剑光直刺上前。
“……找死。”
慕寒渊冷垂着眸,回身就要直插从背后袭来的那人心口。
然而撞入眼底的,那张惊怒欲绝、满是泪痕的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那个如恨如恼似曾相识的眼神,叫慕寒渊一瞬就僵滞在那儿。
指尖成刃的魔焰一瞬收回,他下意识地张开手臂,迎向她:“师尊……”
“噗嗤。”
女子扑入他怀中,被他抱住。
而她手中的那一剑狠狠贯穿了他的心口。!
云摇张口轻声喃喃着,却不知在问谁。
然而她身后阒然的黑暗中,竟真有个声音低懒地荡开了她眼前窗外的月下水纹:“司天宫。”
“怎么可能?”云摇想都没想,“我在司天宫值守数百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话声未落。
云摇忽然惊觉什么,震惊地僵在榻上:“你不会是把我带进了司天宫的主宫吧?”
“不然呢。”
慕寒渊从黑暗中踱步出来,月色临窗下,显出那人清影。
“这、这里可是司天宫之主、三圣之初、起始神君的住处!”云摇面色骇变,“而且这里封禁了不知几万年了,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荒废了几万年,那便已是无主之地,我为何不能入?”
慕寒渊席榻而坐,懒眺向窗外月色江景,停了几息,他忽长眸微挑,袍袖在半空中拂过——
云摇不知他又要作甚,惊得回眸。
却见那冷月寒山江野万里的夜景前,凌空如水纹浮动,缓缓显出了几行金色小字——
[偶历人间,得见仙境。]
[拾此一景,足慰平生。]
云摇眼神惊疑:“这是,起始神君留下的字迹?”
“除祂之外,你们仙界还有如此清闲又留恋难舍凡尘世间的人么,”慕寒渊一声冷哂,“品味不错,可惜……”
话声落时。
最后一行小字徐徐浮现。
与前两行轻柔温和的金芒不同,这一行金字中,竟渗出几分略带杀意的血色。
[劫之所预,若成真,三千星灯毁于一瞬。为护三界岁月河山,终焉务除,虽九死,不悔。]
“……”
云摇屏住了呼吸。
三千星灯,她知道便是指司天宫拱顶那三千
小世界。
只是劫圣到底预知了怎样的祸患,竟然能叫三千小世界毁于一旦——而导致了这场祸患的??[,也便是题字中所写的“终焉”,又是何方神圣呢?她为何来仙界几百年也从未听闻?
很快,那三行金字便如不曾存在过一般,从他们眼前褪去。
窗外又只余下起始神君独自守望了不知几万年的凡界山河安然之景。
“难怪司天宫之主万年前便杳无音讯,”云摇回过神,有些慨叹,“原来竟是为了匡护三界,去寻这个叫‘终焉’的灭世魔头决一死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