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云巧,就见桌案上不知何时已经淌满了茶水——罪魁祸首就是她手里一直拎着的茶壶,早已斟满了茶杯,正往外满溢出来。
她惊呼了声,连忙放下茶壶,随手拈来一道术法,将桌上的水擦干净了去。
“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茶水倒出来了都没发觉?”云巧担心地看着她,“不会是伤着脑子了吧?”
云摇无奈地拍开云巧探来的手背:“只是想起件事。”
“什么事呀,能叫你这种万事不挂心的性子都这么……哎?你去哪?”
“去、收、尸。”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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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御令仙宫的前半程,云摇已经给自己想好了一路的理由:
她对那
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绝没有半分怜悯之心,也并不觉得自己诓骗他去送死有什么值得负罪感的,只是,只是他一直揣在怀里的那朵芙蕖花,无辜得很,又是在仙界少见的、平凡得一丝灵力都找不到的小破花,仙界多奇珍异宝,美玉奇葩,越是这种凡俗东西越是珍贵……
没错,她就是为了去看看那花是什么下场。
后半程云摇就不想这些了。
倒不是她直接面对内心了,而是赶去御令仙宫这一程,对于她这种拢共没多少仙力的小仙娥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飞得她都快断气了,竟然还没飞到。
而且这位圣君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贵在圣座之上,仙宫建得比九重天还高,冻都快冻死她了。
等她赶过去,那个叫慕寒渊的天魔不会连灰都不剩了吧?
这一想,云摇下意识催起自己所余不多的仙力,朝着更高更深的云山雾绕中飞遁而去。
又燃尽了不知几炷香后。
云摇终于飞到了那座浩渺无垠的御令仙宫之外。
差点飞断气的小仙娥甫一落地,就扶着玉柱呼哧呼哧地喘起气来:“这劳什子仙宫……为、为何要建这么高……累死我了……呼……”
云摇一边平复着气息,一边直身往前踏出一步。
没成想仙力耗损过度,她踩下玉阶的腿一软,险些就从那承接来往仙君仙娥们的登仙台上跌下来。
关键时刻,旁边忽然探来一阵冷淡气息,凌空架住了她。
差点摔个脸朝地的云摇险险停住,忙回身朝那气息方向作礼:“多谢这位仙君出手相救,小仙感激不——”
话声未落。
云摇看清了靠在登仙台接引玉柱旁,那道凌乱间几分破碎狼狈的玄黑衣袍。
血色沁过那人冷玉似的修长脖颈,衬着昏昧未去的沉云色,更显出几分与这浩然仙庭截然不符的蛊人秾艳。
而看清了那张冷玉谪仙面,云摇眼前一黑:“你你你还活着?!”
“……”
像是一声低冷的轻嗤拂过耳畔,无形中挠得云摇轻缩了下脖子。
那人靠坐在玉柱下,仰颈看她:“怎么,你是来替我收尸的?”
他声音低哑,带几分浓浓的倦意。
云摇定睛去看,这才发现那人颈下一道狰狞的、皮开肉绽的伤口,血色该是早已浸满了他的外袍,一直没入他玄色的衣襟内里。
而他所倚着的那道接引玉柱,竟然从几丈上方便断裂开来,之上部分消失不见,下面也是裂痕密布。
……能把仙宫玉柱拆成这个模样,可见今日一战有多凶险。
换了旁人,在圣君劫手下过这一遭,大概早就去幽冥界的阴曹地府里报到了。
他竟然还能有命在这儿。
云摇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走近:“你,还起得来吗?‘劫’圣君他老人家如何了?”
“……”
然而这位魔尊大人,比起他这张天生清
绝惊艳的面孔,更是有一副天大的脾气。
对云摇的话不闻不问,他长睫一阖,活当她不存在。
云摇气得咬了咬牙,忍住了,她在他身旁蹲下,看着顺他袍袂外漫染出来的、沁进白玉石台里的血痕,自己都不察觉自己皱起了眉。
顺着那藏在玄黑衣袍间,斑驳深浅的血色,云摇最终望到了那人修长的颈线上。
他方才偏开了脸,颈侧也被折出两条凌厉又漂亮的线条。
此时离得近,云摇看得更清楚了,这一道伤显然是劫圣君的天罚之笔,余下的深蓝色的仙力还撕扯在他深可见骨的伤口里,电弧盘绕,每一下都在撕裂血肉、阻止伤口愈合。
观他此刻气息,更是弱得比她都不如。
还真是跟劫圣君打得……
云摇皱着眉,出口的话声却轻飘:“早就告诫过魔尊大人,不要轻举妄动,这里是仙界,不能为所欲为,大人偏不信——瞧,这不就吃了大亏了?”
话间,云摇抬手,要去掀看他藏在衣领内的伤。
然而手腕刚近他下颌,便被那人抬手捏住。
几乎要捏碎她腕骨似的力度,那人凌眉回眸,长如密羽的睫掀起来,露出底下凉冰冰的眼眸。
你找死么。?_[(”
“魔尊大人说反了。”
云摇慢吞吞地、当着慕寒渊的眼皮底下一根根掰开他手指,实名为他演绎何为“虎落平阳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