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于狼狈逃窜的碧霄身前。
碧霄此刻衣衫破败,满身血污,胡子凌乱如草芥,早已没有了半点月前出关时仙风道骨的模样。
望着慕寒渊,他眼底惊恐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早知今日……”
慕寒渊懒闻犬吠,他垂眸,身影骤然上前,抬手扼住了碧霄苍老如枯槁树皮的脖颈——
“乾门今日,
上下数百条性命,应记于你一人。”
“你该如何死呢?”
“慕寒渊!”下方,悬剑宗长老们恨声扬起,“还不放了碧霄!你一人之怨,应由众仙盟处置!你怎可一人妄杀!!”
“……”
慕寒渊漠然抬眸,眼底恨意终于从冰冷下剥出分毫。
他望着脸色涨红的碧霄:“我想了一路。无论怎么想,你一人之死,都无法洗雪乾门血仇。”
碧霄挣扎不得,嘶声咒道:“你已经入了魔,天下皆见!这世上如今人人惧你、畏你、疑你、骂你——视你为恶鬼修罗!你会比他们死得惨上千万倍!!”
慕寒渊冷眸:“那又如何。浮玉宫今日,必满门同葬。”
“你敢杀我!?”
碧霄涨红的青筋满布的脸上露出了恶毒笑容:“没错,浮玉宫是尽数伏戮,所以如今——嗬……只剩下我能为你正名!我若死了,你便永为祸世魔头!百死不得清名!”
“……”
慕寒渊指骨微停,他下意识地垂眸,望向身下陷入茫茫火海的戍城。
他可以不惜一己身名。
可是乾门,还有师尊……
“嗬…你也怕了是不是?!”碧霄嘶哑着声,癫狂地笑,“你吸纳了金莲圣物又如何,连乾门那群蝼蚁你都舍不下,如何成魔飞仙!?”
“——”
慕寒渊指骨蓦地收紧,死死扼住了碧霄的喉骨。
他眼底恨意如冰:“你还敢提它。”
“你做什么……你……”碧霄感受到生机一点点被血色丝络噬去,“你若不想作那万夫所指、世人皆杀的魔头……就该求我不死!”
话声方落。
天际,一道剑鸣忽至,带来一道惊声如鸿影:“慕寒渊!”
“……”
慕寒渊眼底将漫的血色一滞,他回眸,望见了天边那道红衣身影。
碧霄自然也听见了。
他神色一瞬便狰狞怨毒得犹如饿鬼:“对,不只是你……还有云摇,她不是最想保下你吗?她也要跪下来哀求我!我要她跪在我面前——……”
风声骤消。
像是天地间逆鳞拨止。
飞射而来的奈何剑上,云摇面色遽变:“不要!!”
“咔嚓。”
碧霄怨毒的笑容僵在了苍老的脸上。
自他喉骨向下,一寸寸如蛛网碎裂。
只转瞬,灰飞烟灭,神魂不存。!
“我信天道无常,但不认宿命无改。”
“即便终焉是宿命所定,我亦绝不屈从——既你说宿命难逃,那便叫它来逐我罢。”
“终局未至、天由我定。”
——
轰!
“慕寒渊”心口的魂匕彻底消融。
眉心识海内,太极生黑白
两仪,首尾相衔,一息合转——
神魂交替,乾坤颠倒。
而那血色的巨形光刃也终于被天地之力撼停在光罩上方,雪白裂纹密布整座光刃,而后伴随着一声惊天之响,沿着裂隙寸寸碎开——
巨刃崩裂,地动山摇。
每一团光刃碎片燃作魔焰火团,从天而降,落到戍城光罩外,如燃起一场焚世之火。
虚空中。
慕寒渊长袍垂停,他终于重新睁开了眼,望向下方陌生的庞大城池。
……方才他虽神魂如尘,却也能清晰感知那个“慕寒渊”的所作所为。
此刻,最近人群要害的几团碎刃魔焰被他卷至百里外的无人荒野,然而还是有拦不下的,正落入城池四周。
在满城慌乱惊声与火势燎天中,光阵不敢再封锁,自行破开——悬剑宗弟子纷纷传令四方,御起仙舟飞剑,将城中百姓向无火的城外之地送去。
虚空中,慕寒渊墨袍掠出残影,直入戍城。
闻不言趁方才起火城乱之时,混入了向城外遁逃的百姓当中。此刻他正扶着断臂踉跄扑行,眼见城门就在几丈开外,他的心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就要一步踏出。
忽地,他的身影像被无形之力强行凝滞在了半空中。
只有眼珠能动的闻不言惊恐地微微转过眼球,一袭凌白盛雪的长发,轻缓掠过他身侧。
清声温润,如珠玉落盘。
“闻宫主。”
百年间他曾与对方闲棋手谈,把酒言欢,而今,那人如谪仙的清颜落入他眼底,却与索命的恶鬼修罗无异。
“救……我……”闻不言从嗓子里挤出血腥的哀鸣。
“杀我乾门长老弟子,共二十一人,”慕寒渊凌空掠至他身前,翩然回身,他漆黑长垂的睫羽下,眸子温和如水,又漠然似冰,“尔罪,难恕。”
话落,慕寒渊掠身离开。
他身影消失在城门下的瞬息,四周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