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微微熠烁,像是有些亲昵又不安地,在他掌心轻蹭了下。
“它名为终焉火种,来自仙界。”
慕寒渊笑着,声线喑哑:“……三百年前,折磨你的并不是什么恶鬼相,而正是它。”
“终焉火种从诞生起,就是要降下一场焚世之火。”
慕寒渊停顿,然后在心口那柄光匕下的颤栗里,笑得难以自已:“你猜,
这三百年间它既并未消失,又被封印在何人体内?你以为,三百年里日日夜夜与为你受尽折磨之人,究竟是谁?什么师徒之契——天底下只有你才会信了这样的蠢话!!”
光匕之下栗然难已。
慕寒渊知道被封印在黑暗中的那道神魂此刻会有多震惊绝望,正像来到这里之前的很多年前,他在仙界第一次得知这个真相时那样。
他更清楚。
这是“自己”最不堪一击的时刻。
金莲光华在他掌心盛放。
灵府之中,被落下半数灵力修为死死镇压下去的血色丝络,犹如触及本源般,陡然生动鲜活地颤栗起来。
下一息,慕寒渊掌心间血色丝络腾起,纠缠上金色莲瓣,直入花芯。
一颗血色火种从金莲中被生生拽出。
“轰——”
它遁入他眉心。
如万鸟归巢,天地一瞬寂下。
日光被黑暗吞尽。
而当天穹下再次亮起——
金莲花瓣在慕寒渊的掌心一片片剥落,枯萎,风里犹响起颤栗的泣音。
‘爹爹……’
‘娘亲……’
无尽黑暗里,慕寒渊在那片无底的墨色渊海中殊死挣扎,嘶哑的怒声震荡得墨海翻波——
【为、何!?】
“别天真了。”
慕寒渊垂手,漠然望着那一片片莲瓣碎作光点,没入尘世间。
墨色长发在风中垂拂,他睥睨着光阵下栗然的众生。
血色丝络在灵脉间一根根舒展,被释放回归的终焉火种吸取天地灵气,灌入眉心。
而慕寒渊的长发,一寸寸,如雪染白。
直至发尾。
血色灼过他的衣袍,烙作魔纹尽覆的墨袍,无尽魔焰在他身后荡开。
【终焉火种,从始至终,都只是你我的一部分。】
慕寒渊张开手,修长冷白的指骨间,轻易便已蓄起毁天灭地之力。
他望着光罩下的城池,森然笑了。
左手松开,巨形光刃犹如天坠,向着城池轰落——
【宿命注定。】
【你我,便是这三千世界的终焉。】!
云摇终于得以从阵中脱身。
早已焦急难耐的奈何剑凌空而来,自动御至她足尖下,带起她翩然红衣,向着禁地之外暴射而去。
余波几乎掀得禁地内山石林木间猎猎成风。
只一瞬息,女子身影便消失在天际。
空余禁地内声音回荡——
“我师兄就交给你了。看在他差点成了你妹夫的份上,看护好他性命。”
“……快滚吧。”
凤清涟没好气地转回阵心。
-
乾门山门向西北数千里,天穹之下,遍染血色。
浮玉宫修者众,碧霄带着他的跟随者们逃了一道,慕寒渊便杀了一道。
尸体铺成了他脚下的来路。
所过之处,血色淋漓得青空都艳丽斑驳。
碧霄从未逃得如此狼狈过,他身后也只剩下了闻不言在内的几个合道境强者。
合道以下的修者,尽数死在了身后追上来的那恶鬼修罗的剑下。
众人怕得要死,却一个字都不敢唾骂,生怕下一剑便插入自己的灵府,搅碎他们的神魂——就像他们身后,那些死前犹在哀鸣的长老弟子们一样。
他们没命地逃,逃向西北之地——
那是四大仙门之一,悬剑宗的地盘。
那座庞大城池的轮廓已经显影在每一个人的眼底,犹如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是他们保命的唯一希望。
“乌——!”
尖锐的示警号角在那座城池内嚣响。
以渡劫境逃在最前的碧霄狼狈地从剑上翻滚下来,落入城中,那一身血色褴褛,惊得百姓们慌忙避开了一大圈。
紧随其后,余下的几个合道境修者也耗竭了灵力,一个个从剑上踉跄落下地来。
“何方修者!为何御剑擅闯悬剑宗地界!”
数名悬剑宗弟子身影一闪,瞬息便将几人围在正中。
“有……有魔头来袭!”碧霄扶地起身,颤着溅满了血的胡子指向身后东南方向,“快!快开阵!那魔头疯了!他杀光了我浮玉宫所有长老弟子!快开阵!”
事实上不必碧霄佐证,悬剑宗弟子们也望着东南方向变了脸色——
滔天血气犹如猩红的云,随着一阵凌冽无匹的杀意,朝着此处城池遁来。
“闭城!开阵!示警!”
为首弟子数声令下。
这座城池四方便各有一道灵柱冲天而起,瞬间便合拢在整座城池上方,交汇于一点,继而拢下四道光幕,合作光罩,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
三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