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竟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扣得如金环铁箍,不容分寸,如青山绵延的脉管都从他冷白的指背上绽起,张着凌厉的弧度。
慕寒渊第一次如此冷声:“云幺九。”
两人僵持的身后,丁筱几人慌了:“师叔,您还是听寒渊尊……”
“慕寒渊,”云摇字句不避不遮,轻声在宫门外回荡,“你连为师的话都敢不听了?”
“——”
丁筱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几人如遭雷劈,呆立当场。
慕寒渊眼神晃动,像是某种黑与白之间的撕扯。
“……争什么?”
沉重的寂静里,盘踞在石柱上的龙张大了嘴巴,像是打了个哈欠:“忘了说了,这幻境,必须一男一女进入,方能开启。”
云摇扭头:“?”
甚至没来得及和那龙对上眼,她就眼前一黑。
耳边荡回来龙的后半句。
“就你俩了是吧?走你。”
神魂像是被什么巨力抽离。
话音远去,云摇的意识,一下子便跌入了黑暗里。
——
再次“醒”来,云摇是被晃醒的。
满目刺眼的红色,身下所在的“地面”,似乎还是摇晃着的。
云摇下意识扯下了遮在面前的不知什么东西,望见了身处的丈余空处。
似乎是一顶轿子?
云摇不确信地抬手,看见了一只绝不属于自己的女子的纤薄手掌,她挑起了轿帘,向外一望,然后愣住了。
——是那座雄伟巍峨的盘龙宫殿。
只是与方才她所见的破败、萧索不同,此刻的宫门血红如日,鎏金灿烈,玉石柱上青苔尽褪,裂痕满布的雕龙完好如初,透着清润如玉的光彩。
还有两队薄甲凛然的卫队悍守在前。
云摇有些呆了:“这什么情……”
“况”字还未出口。
她眼皮底下,轿子外就冒出个穿着繁复宫装的小姑娘,环佩金玉叮铃郎当地撞到她面前,满脸兴奋难以——
“公主殿下,龙城到了!您快看,迎亲的队伍就在宫门外等着您呢!”
云摇:“……?”
云摇:“??????”,
城中,某茶馆。
云摇撑着下颌,耷拉着脑袋,似乎没精打采地盯着自己垂下的左手。
指间串着的金铃随手串晃动,清声作响。
丁筱几人收到了慕寒渊以血色丝络通传的讯息,也前后赶回来了。
同样都没结果。
丁筱几人难免有些丧气,探讨了半天,见云摇始终不作反应,丁筱干脆凑过脑袋来:“师叔,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城中哪块算风水宝地。”
“啊?”丁筱茫然。
就见红衣少女懒洋洋起身,抻了个懒腰:“哪块风水好,我就埋哪儿好了。”
丁筱:“…………”
丁筱:“?”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面露菜色,两个男弟子不约而同地痛苦转向慕寒渊,显然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慕寒渊无奈起眸,低唤了声:“云幺九。”
“嗯?”红衣少女无辜回眸。
“别逗他们了。”
“…哦。”
在丁筱一下子亮起来的注目下,云摇下颌轻扬:“那,走吧。”
丁筱和何凤鸣毫不犹豫地起身,跟上了离席的红衣少女,另外三名男弟子看了眼慕寒渊,见他无一言异议地起身,也纷纷露出希冀之色。
丁筱追在云摇的身后,踏进闹市里:“师叔,你知道龙心鳞在哪里了?”
“嗯,不确定。”
“……那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听天由命。”
“啊?”
云摇没再答她,而是抬起手腕轻晃了晃。金铃响动间,挂在手串金链上面的那只小小的乌龟壳,就“漂浮”在了丁筱的目光里。
此地没有涓滴灵气,云摇体内灵力也是受封状态。这龟甲还能“漂浮”,显然只有一个原因——
随云摇身影移动,龟甲悬于空中,只是不管她走到哪,龟甲自始至终都朝着同一个地方。
——
像是要把戴着它的人拽过去。
“它竟能指引方向!?没有灵气都能御使,师叔你这是什么宝贝!”丁筱兴奋起来了。
“一个算命的乌龟壳而已,”云摇道,“以前它被用得最多的地方,还是算某人的牌运。倒是没想到,进了这诡怪秘境,还能多出这样的效用。”
丁筱原本好奇,想问“某人”是哪位前辈,竟然拿龟甲占卜这样的厉害术法来算牌运,只是不经意瞥见云摇笑盈盈地望向龟甲的那个眼神,她又迟疑住了。
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师叔提起这占卜龟甲的故事的时候,明明是玩笑着的,眼神却悲伤至极。
就像在追忆一个再也回不来的故人。
丁筱抿了抿嘴,还是小心地挪开了话题:“那,它算得准吗?”
“算牌挺准,算龙心鳞嘛……”
云摇抬眼,无辜眨眼:“不知道。”
“那我们还跟着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