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桃花照玉鞍(四)(11 / 15)

,修如竹玉的指骨探出,虚抚在那张悬停于他身侧的琴上。

其中一根琴弦被慕寒渊指节徐徐拨动。

他侧耳,如静聆弦音。

似乎不满这一弦琴音,他微微皱眉。

停了片刻,又有接连的琴声从他指节下落出,或婉转,或悠扬,或凌厉,或激昂……

没一个像她那个。

直到——

“嗡。”

熟悉的弦音像再一次被拉回院中。

几息后,雪白银锻覆着的长睫轻颤了颤,慕寒渊那修挺鼻梁下,薄唇竟抿着勾起一点。

“…好难听啊。”

他轻声说着,却是笑了。

“…………”

陈见雪眼神晃得厉害,眼前这个让她全然陌生的慕寒渊,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玄秘境里。

三百年来,云摇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个,能叫他如此模样。

难道。

“云幺九,她和……”

——她和云摇小师叔祖是什么关系?

陈见雪声音艰涩,余下的话却问不出口了。

“嗯?”慕寒渊微微侧低回头,连声音里都仿有难藏的笑意,仿佛此刻他有天底下第一好的耐心,“什么?”

陈见雪忽然就不敢问了。

她摇了摇头,想起慕寒渊看不见,改作出声:“没什么。”

慕寒渊却想起:“以后,你莫要喊她云幺九。”

“为何?”

“她这个名字的来路,不太光彩,”不知想起什么,慕寒渊唇角的笑意都明显了三分,“不是亲近之人,这样喊她,她不喜欢的。”

“……”

若说之前是怀疑,那陈见雪此刻便能确信,方才在布施结界时,慕寒渊确是在听见那句“云幺九”后才分神回眸的。

是云摇因云幺九而特殊,还是云幺九因云摇而特殊——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于师兄又有何所谓呢?

陈见雪快被心底的问题迫得失控,几乎又要咳起来,只是被她生生忍住,问道:“师兄既然如此了解她,刚刚为何还那样对她说呢?”

“……”

慕寒渊想起了那句“脏了我的手”的传音,恼怒得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动手将他这个不肖徒弟一掌拍飞出去——她却还是忍回去了。

和前面说的那些话一并,全都是她对他这个弟子的拳拳护佑之心。

然后把她自己气得不行。

慕寒渊不由轻笑着叹了声。

“因她护旁人时,从不看顾自己。”于是连那些弟子被撕破脸皮、对她生出的阴晦恼恨都视若无睹。

他知她傲气和剑术都是天下第一,对旁人所言所感从不屑一顾。

但他不喜他们以她作靶的恶意。

“……师妹,回去休息吧。”慕寒渊微微仰眸,“今夜的弟子值守,便由你来安排。他们今日若再见我,大抵会有些不自在。”

陈见雪攥紧了手指:“那师兄你呢?”

“我大概要彻夜值守了,”慕寒渊停顿,话声染了轻笑,“这样才等得到人。”

“……”

-

事实证明慕寒渊确是很了解他这个师父。

云摇绕着整个村庄外转了上百里,几乎把附近的山头厚土全犁了一遍,还是没翻到那个白日里跟在他们仙舟后面的鬼祟修者。

于是没能撒火,又带着一肚子气回来了。

夜里的村庄,只那几点盈盈烛火,在浓重的夜色里像鬼火似的,被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几缕残光掠过破败阴森的角落,蛛网颤抖,显得整个村子更可怖了。

云摇循着院里的灯火而来,正想斥一句是哪个不要命的,半夜点灯生怕招不来鬼吗?

然后就在灯火旁,看见了挽袍静坐的慕寒渊。

若说灯火如釉,那慕寒渊就该是那一胚世间绝品也孤品的瓷器,似冰似玉,剔透得勾人指尖欲落,见一眼就想上前,寸寸拿目光或指尖细打磨过。

灯下看美人,尤其美人遮目,连着夜色一起,纵得人心底恶念横生。

云摇看得放肆,也尽兴,像是生怕他不能察觉她在旁拿眼神“欺”他。

事实上她未掩气息,他第一时就已该察觉。

但慕寒渊一动未动,就任她看着。

终于还是云摇没磨过他。

红衣少女踩着夜色与被风摇晃的烛影,懒懒上前,靠上了他袖旁的桌棱。

“又看不见,点灯费蜡。”

不等慕寒渊开口。

“过了夜半还不睡,寒渊尊是在此处等什么,”他用过的茶盏被她勾进掌心,指尖抵着茶盏底,倒转一圈,又信手抛玩,带着好听的金铃晃动,“劫色的女鬼么?”

那句近本能的“师尊”已到了唇边。

听了这极不正经的第一句,冷白玉似的喉结滚低,又咽回去。

慕寒渊无奈:“……你还在生气?”

“哦,原来是送上门来给我消气的?”云摇冷嗤,把茶盏在他袖旁重重一扣,压得砰声,而她按着它就势俯身,几乎要俯到他漂亮的眉骨前——

狠人的势头做足了。

差点亲上那条月华似的、在夜色里格外勾人的银锻,云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