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闭上了眼睛,便如入定一般,再不说话。
群雄面面相觑。
乔峰亦是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全场静寂。
万籁俱寂之际,忽而有人轻轻笑了一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却是那剑魔辛稹。
只听得辛稹笑道:“乔大哥,你身背诸多的冤屈,今日便是洗清之时。”
乔峰道:“刚刚玄慈方丈已经替我洗脱,已经确定不是我杀的爹娘还有玄苦师父他们。”
辛稹点点头道:“但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么?”
乔峰闻言怒气勃发,道:“兄弟,你知道?”
辛稹笑着指了指树下的灰衣僧道:“此间种种,尽皆是这人造成的,灰衣僧乃是姑苏慕容博,慕容复的父亲,当年假传信息之人。
慕容复顿时大惊,看向那灰衣僧那灰衣僧一声长笑,站起身来,说道:“辛稹,你眼光好厉害,居然将我认了出来。”
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面容。
慕容复惊喜交集,叫道:“爹爹,你……你没有……没有死?”随即心头涌起无数疑窦:爹爹为什么要装假死?为什么连亲生儿子也要瞒过?
玄慈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此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
其后误伤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见你不到了。后来听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当时和老衲一般,也是误信人言,酿成无意的错失,心中内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唉!”
他这一声长叹,实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责备。
乔峰直到此刻方知这个假传音讯、挑拨生祸之人竟是慕容博。乔峰心想:“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玄慈方丈带头所为,但他是少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为义不容辞。其后发觉错失,便尽力补过。真正的大恶人,实为慕容博而不是玄慈。”
慕容复听了玄慈这番话,立即明白:“爹爹假传讯息,是要挑起宋辽武人的大斗,以至宋辽两国间的大战,我大燕便可从中取利。
事后玄慈不免要向我爹爹质问。我爹爹自也无可辩解,以他大英雄、大豪杰的身分,又不能直认其事,毁却一世英名。
他料到玄慈方丈的性格,只须自己一死,玄慈便不会吐露真相,损及他死后的名声。”
随即又想:“我爹爹既死,慕容氏声名无恙,我仍可继续兴复大业。否则的话,中原英豪群起与慕容氏为敌,自存已然为难,遑论纠众复国?因此,当年他非假死不可。想来爹爹怕我年轻气盛,难免露出马脚,索性连我也瞒过了。除了妈妈之外,恐怕连邓大哥他们也均不知。”
辛稹一笑道:“乔大哥那黑衣人是谁么?”
乔峰看向辛稹。
辛稹指向那黑衣人道:“便是你亲生父亲萧远山。”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拿下脸上黑色面幕,只见他方面大耳,虬髯丛生,相貌十分威武,约莫六十岁左右年纪。
萧峰惊喜交集,抢步上前,拜伏在地,颤声叫道:“你……你是我爹爹……”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孩儿,好孩儿,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爷儿俩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记认,谁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
一伸手,扯开胸口衣襟,露出一个刺花的狼头,左手一提,将萧峰拉起。
萧峰扯开自己衣襟,也现出胸口那个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两人并肩而行,突然间同时仰天而啸,声若狂风怒号,远远传了出去,只震得山谷鸣响,数千豪杰听在耳中,尽感不寒而栗。
长啸声歇,萧远山踏上两步,指着慕容博喝道:“慕容老贼,你这罪魁祸首,当年莪和你三次对掌,深悔不知你本来面目,没下重手杀了你。上来领死罢!”
慕容博一声长笑,纵身而起,疾向山上窜去。萧远山和萧峰齐喝:“追!”
分从左右追上山去。这三人都是登峰造极的武功,晃眼之间,便已去得老远。
慕容复叫道:“爹爹,爹爹!”跟着也追上山。他轻功也甚了得,但比之前面三人,却显得不如了。
但见慕容博、萧远山、萧峰一前二后,三人竟向少林寺奔去。一条灰影、两条黑影,霎时间都隐没在少林寺的黄墙碧瓦之间。
辛稹笑了笑道:“一起去!”伸手拉住身侧的阿朱向少林寺奔去,虽然提携一人,竟是比前面那三人还要快得多。
段延庆与谭青立即跟上,亦是快如闪电,后面的人想要跟上,只听得玄寂喝道:“结阵拦住!”
百余名少林僧齐声应诺,一列列排在当路,或横禅杖,或挺戒刀,不令众人上前。玄寂厉声说道:“我少林寺乃佛门善地,非私相殴斗之场,众位施主,请勿擅进。”
群豪等见了少林僧这等声势,已知无论如何闯不过去,虽然心悬主人,也只得停步。
辛稹提携阿朱跟在乔峰等人身后,跟在众人身后,渐渐深入后山。
少室后山地势险峻,林密路陡,段誉走出数里,已不再听到下面寺中的嘈杂之声,空山寂寂,唯有树间鸟雀鸣声。山间林中阳光不到,颇有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