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见状,就也停下脚步,把小糯宝的手往袖子里掖了掖,跟着一起等流民了。
小糯宝虽然困劲上来了,但一点都不闹腾,打了个哈欠后,便搂住娘的肩头乖乖趴好。
很快,牛车停稳了,两名官差先后走了下来。
他们清点出十九个人,在一册名单上挨个摁完手印,便指给了村长。
“这些就是你们村的了,都已入了咱云城籍,以后由你们村管着,多照顾着些。”
村长不咋识字,拉着张秀才看了眼册子。
这时,张秀才眼尖,发现其中一户被涂抹过,又在旁边另起了名字,像是有过替换。
另外人数也有不对。
原先不是说好二十一人,怎么现下只有十九,这就少了两个。
张秀才正想问问。
不过这会儿,官差已经收回册子,又交代了几句不紧要的,就赶起车来,急着奔向下一个村子。
他们一走,村长这便招呼大伙,快过来认一认新人。
“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叫啥名字我们得知道,以后也好有个称呼啊。”
新来的五户里,就没一个男丁,全是妇孺和老人,大冷天还穿着单衣。
乡亲们早就好奇极了,这时都挤上了前,目光打量了过去。
只见其中三家是带着孩子的。
男孩们要大一些,但最年长的也不过八九岁的光景,唯一一个丫头只有三岁多,不知饿了还是冷了,一直哭啼不休。
“嗐,咋没个男人,我本想着村里添新,要是有合适的,能招个给菊娇倒插门呢。”刘婆子踮脚看了圈,不由耸了耸肩。
张秀才倒是高兴搓手,“不过可有好几个孩子,看来我那学堂,又能多几个小新苗了!”
他们闲唠开了,流民们却站在原地没挪窝,冻得骨头都抖到作响。
等一一报上姓名后,村长握着烟锅子,愁得摇了头。
“这几家都没青壮男人,以后种地可咋办。”
他叹口气,又摆摆手道,“这里是风口,快别在这儿杵着了,瞧给孩子们冷的。村里已经给你们腾出了几间屋子,都先过去安顿,柴和米面也有,至于我们这些乡亲们,先不多说,你们以后慢慢就认识了。”
屋子?
米面?
一听有现成的东西,五户人家都愣了下,这就卸下了戒心,忍不住哭出了声。
“咱们、咱们是遇上好人了啊!”
“竟把住的地儿都给我们弄了。”
“村长您是不知,方才先路过了别的村子,俺们看过去的同乡们受了冷眼不说,还被训得像狗一样,心里可不是滋味儿了。”他们的眼泪不停砸在地上。
毕竟作为外来人,初来乍到,难免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乡亲们也很是同情,拍拍他们的肩膀。
等抹完泪,这五家又感动得不知再怎么说,就想跪下道谢。
村长心里一咯噔,赶忙挨个扶起,“以后就是乡亲了,可不许这么外道,这点小事不至于。还有你们别怕,我们村人心眼都好使,肯定不干那排外的事。”
“就是啊,前阵子你们在城里,吃的救济粥还是我们村姜家给的呢,只要以后好好处着,谁也不会欺负了你们去。”杨田梅和妇人们,都站出来劝道。
提起施粥,他们五家当然知晓,直朝着冯氏和小糯宝弯腰鞠躬。
小糯宝揉揉眼睛,探出小圆脸,也好性子地招手回应。
这时,抱着那啼哭小丫头的妇人,眼睛始终偷摸看着冯氏娘俩。
她目光闪烁,等打量完小糯宝的漂亮袄裙,再瞧向怀中女儿的破衫后,眸色又不由变得酸楚。
“好闺女,快了,娘马上就能带你逃离这苦日子了……”妇人顶着肿眼,声音压得极低喃喃。
晨时烈风阵阵,刮得各家草垛、窗纸呼呼响,众人脸上也跟着生疼。
村长觉得不便多说闲话,于是就带着乡亲们,七手八脚的分成几队,要送新户们去安顿了。
顺便,再帮他们生上炕火,给上一些现成的干粮,算是表一表村民们的善意。
冯氏眼见闺女小脸都冻红了,也就不去凑那热闹,回家扫了屋地,拾掇起碎柴烧炕去了。
小糯宝扯下外袄,往大炕上一趴,抻了抻胳膊腿儿,就挨着春哥儿躺回被窝,想再享受个回笼觉。
只是刚一闭眼,她右眼皮便莫名跳了两下。
“嗯?跳什么呢?”小家伙困了实在懒得想,索性拉过侄子小手,帮自己摁一会儿。
不多时,大炕便烧得暖烘烘了,任凭窗外寒风再猛,屋里都不减半分惬意。
冯氏忙活完擦把手,一掀门帘,就见两个小团子已经挤在炕头,“叠罗汉”似的打起了呼噜。
小糯宝骑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肉趴趴的脚丫时不时还踹两下,像是梦到了啥东西。
春哥儿的小手和脑袋瓜,都抱她的脸上,边睡边吸溜着口水。
冯氏眼睛不自觉弯起来。
多么招人稀罕的孩子们,俩人还这么有爱,真是再看上一眼,都能把人心肝给看没了。
她蹑手蹑脚进来,挨个亲了两下,又把俩孩子摆正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