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瞬间变小了,化作视线里苍茫微弱的小黄点儿,只有他俊美异常的脸如此清晰。
“那你呢?”他轻声问。
“什么?”
“这么久了,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头顶忽然有飞机引擎轰鸣的声音。旋婳抬起头,遥远的天穹下方,厚重的云层里,飞机侧翼正划开云层,消失在天际。
天穹正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蓝色,上方是黑色,然后逐渐过度到天幕的湛蓝,再往下是金色的云层,在三种颜色的过度间渲染出一种混合着黑、青、蓝和粉的色彩,旋婳盯着那颜色看了好一会儿。
林知言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星星灯照在她的脸上,她看着远方的天穹,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事实上,自从搬入新房子后,林知言常常听到其他人谈起她,这位菟丝花,会选择逃去哪里呢?
左不过……就像她选择的这个地方一样,离家几百米远的小广场,安全、温馨,依然在大树的保护范围内。
不过也无所谓,林知言要的就是这个。
“我开了车来。”他笑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
他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流连在她的脸庞上。他们近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知言能听到,一种血液汩汩的流动声从她的血管里传来。
那是足以令捕食者浑身震颤的力量,充满生命力。而他想做的,就是把生命力从那种声音里剥离开来。
他开了车来。等到旋婳选好目的地,他会开车送她去。他会把车开上乡间小路,向惶然的猎物解释这是为了躲避她丈夫的追踪;他会开向无人的郊外,开向他的捕猎之地,她的葬身之处。
他想杀了她。从很早之前就这样想,从他盯上她开始。
一个独自逃离家庭,然后失踪的女人,没人会知道她跟离开,最后又见到了谁。
这就是他的计划,从他骗她怀疑她的丈夫开始、从他给她那些假证据开始,一环扣一环,他忍耐着不在裴浩带她离开时露面,忍耐着在她主动求救后才现身,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旋婳似乎还在思考自己的目的地。林知言心情很好,笑眯眯地看着她,视线从她的眼睛滑落到她的鼻尖和嘴唇,那两瓣柔软湿润的唇瓣上沾了橙色的果汁,在夜灯的照耀下闪着一点儿光。
林知言漫不经心地想,等到她死之后,他一定会想亲亲那双唇。那得要快一点,人死了之后很快就会冷,像是骨头汤冷却后会蒙上一层油脂,令人恶心。
“林知言。”旋婳突然说。
“嗯?”林知言漫不经心,思绪还停留在她的唇瓣上。
“你的车……”她突然扭过头来看他。那双眼里碎开了泠泠的波光,像是把夜色揉碎了撒在里面,她说,“你的车能去兴都库什吗?”
“……什么?”
林知言愣住了。花了好一会儿,他才理解那个地名到底是什么地方,他顿了顿,想问去那个地方做什么,但他一低头,见到旋婳正看着他。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柔美的面庞隐没在黑暗中,那些传统意义上的、在她身上被人所诟病和背后曲解的美丽都一瞬间隐去了,只剩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被旋婳这样看着的时候,就会产生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林知言一时恍神。但随即他反应了过来:何必要考虑这个问题呢,反正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
他站起身,轻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故作思考的模样:
“兴都库什……那可有点远。”
不等旋婳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又朝她伸出手:
“所以……我们得试试?”
“!”女孩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搭住他的手,一双汗湿的掌心紧紧贴在他的手心里,脸颊因为激动变得红扑扑的,眼睛还是那么亮,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甚至让他感受到了一点不适应:“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林知言压下那种奇怪的感觉,他笑意盈盈,像散发的香味的食人花,引诱着蝴蝶落入陷阱。他伸出手,理了理她被夜风吹乱的衣领,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那目光很强烈,燃着火,带着浓浓的恶意,像是一条躲在暗处的恶犬,随时会扑上来撕咬。
“……”
“怎么了?”旋婳察觉到了他动作的停滞,伸出手拉了拉他。
林知言没有说话,他抬起头。
从不远处的人群里,走出一个男人。他抽着烟,随手将烟蒂用拇指摁熄,然后大步走来。那一瞬,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朝他冲来,任何人都会在那种暴怒中下意识地后退。
林知言却捏着旋婳的衣领,没有动。
“……林知言?”
旋婳也察觉到了什么,她想转头,林知言摁住了她的脑袋。但紧接着,身后传来一股大力,猛地把她拉扯得一个踉跄,摔进另一个怀抱里。
“……”
高大的男人俯下身,从身后笼罩住她。炽热的吐息从身后盖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
“别喊他了。”裴浩的声音冷酷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