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跟踪她。
旋婳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身后那个脚步声就停了。仿佛一个鬼魅的幽灵,紧贴着她的后背,踩着她的脚跟,在她跑的时候也跟着跑,在她停的时候也跟着停。
她咽了一下口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
天色昏暗,除了这一条路还亮着灯之外,整个世界都一片漆黑。没有人声鸟叫,没有车行和灯光,死寂得让人心里发毛,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身后的脚步声。
保持着稳定的前进速度,她伸出手在包里掏了掏,找出了自己放进去的粉饼盒,黑暗的夜路,只有远远的地方有一盏灯。她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往灯下飞去。
脚步声始终跟在她身后。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跟踪她?他在看着她吗?
隐藏在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走到路灯能照亮的范围时,旋婳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打开粉饼盒,粉饼盒里有一面镜子,这是她从书上学来的,被跟踪的时候可以用镜子看到身后的人。
粉饼盒打开,细碎的粉末扑散开来,镜子在路灯下反射出惨白的光斑,旋婳快速地将它举起,朝后照去——
一张英俊的脸藏在黑暗中,与她对上了视线。他正从镜子里看着她,对她笑。
“啊!!!——”
“叮铃铃!叮铃铃!”
“——喂?你好,这里是顺水快递,可以下楼来拿一下快递吗?”
早晨,旋婳是被电话铃从噩梦里叫醒的。她在床边大喘着气,梦里那张脸把她吓得不轻,却又在睡醒后快速地远去,从记忆中被抹去。她还握着电话,电话那头“喂喂”了两声。
“您好,可以下楼来拿下快递吗?”
旋婳这才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应了声,穿好外套下楼。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冷风吹过,冻得她手脚发麻。拢紧外套走出去,一枚灰白色的树叶悠悠地落在了脚边,早春的天气残留着冬日的严寒,街边的树好像还没有从残酷的严冬回过神来。
快递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几个人围在旁边等快递小哥拿快递,旋婳自觉地排到了队伍末尾去。
“你们听说没有,401那个房来新住户了!”
几个大爷大妈在旁边做健身操,嗓门清脆得早起发困的旋婳都为之一震。
“噫——”大妈们互相使着眼色,拉长了的语调显得怪异无比,“那个房子?”
“别说了,不嫌晦气哪!”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那房子卖不出去才晦气呢!就因为那破房,咱们这小区的房价都跟着跌,现在卖掉了是好事啊!”
401,就是旋婳的隔壁。
就在一个月前,401的原主人死了。死在家里,尸体被人挖掉了眼睛,在玄关面对大门摆出了下跪的姿势,冬天天气冷,那人又是独居,门一关硬是死了三天才被发现。
警察把整个小区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也没查出什么来。401的案子就变成了悬案,街坊邻居都传这起凶杀案跟最近的连环杀人犯有关,搞得整个片区的人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可怜虫就是自己。
旋婳就住在401的隔壁,死者尸体下跪的方向正对着她的房子,作为重点怀疑兼保护对象,旋婳被警察盘问走访和监视了整整一个月,又连着做了好几天被人跟踪的噩梦,连觉都睡不好。
现在隔壁空旷的屋子终于搬来了新邻居,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崭新的开端,仿佛预示着一个月前满城风雨的传言和恐怖谣言都将翻篇,即使是谈论八卦的大爷大妈,虽然嘴上说着晦气,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有几分放松,不像再之前那样沉重了。
旋婳心情也好了不少,她长长地吐了口气,看到淡色的雾气在冬天过于冷冽的风里缓缓散开,由衷地笑了起来。
不过,这好心情也没有维持多久。终于快排到她的时候,旋婳突然听到大爷大妈们的话题换了一个:
“说起来,401隔壁那个小姑娘……”
“啧啧,嗨!那个小姑娘也是惨哦,无妄之灾……”
“什么无妄之灾,如果不是她天天不务正业,人家警察能怀疑她吗?我早就说过了,女孩子就是要找份正经工作。”大爷的声音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听起来他简直就像是旋婳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似的,语气抑扬顿挫,“女孩子!女孩子就是要找个安稳工作,相夫教子……”
旋婳侧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大爷的脸,确认他跟自己长得毫无相似之处,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老父亲。
“人家哪里羡慕你的正经工作,人家长得好看,有老公养呢……”说这话的人则是一股酸溜溜的味,朝别人挤眉弄眼的时候,连眼睛眉毛都挤在一起,活像生吃了一颗柠檬,“她老公有钱得很,那天我看到她开一个什么车,什么什么……我也不认识,但反正就是那种很贵的车!人家连司机都有,上下车还有人给拿包……”
是啊,上下车有人给拿包,大清早的没人给拿快递。旋婳打了个哈欠,听到前面叫自己的名字:“勃艮第红的快递——”
她拨开人群走到前面去,看到了自己的快递——一个半人高的箱子,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