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是因为抑郁症出国治疗的,跟他姐一点儿都不一样,这孩子乖巧听话,从小就很懂事。”
陆渺看了她一眼,问:“所以周夫人很喜欢他,想要你跟他结婚吗?”
程似锦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初冬时节,从庄园下车到室内的路上还是有些冷。程似锦的长裙外披了一件毛绒短袄,雪白的绒跟红裙辉映,灯下一片美不胜收的艳光。
浓郁的颜色和几近完美的构图落入陆渺眼中,他脑海中“咚”地被撞了一下。
凝视无声,却在夜风里仿佛震耳欲聋。
程似锦回头伸出手,让他放上来,她的目光从手指扫上去,发觉他慢了半拍才动,掌心发烫。
程家的老宅装饰古朴,有一些甚至残留着上上世纪的余韵。受雇于程家的佣人为数不少,会称呼为程似锦为“小姐”或者“少东家”,这些年程似锦名声渐响,对家族生意接手得也更多,后面这个称呼渐渐占据了主流。
主厅里除了佣人和管家外没有人,程似锦才问了一句,就听到一声熟悉的称呼:
“姐。”
她抬头望去。
韩玉书站在原木色的楼梯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头发没有染,天然就有点泛着棕色。他跟程似锦记忆里一样,看起来非常乖顺可爱,有一双很明亮的星眸,笑起来弯弯的。
韩玉书也在看着她。
他飞速地下楼,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头扎进程似锦的怀里。一双手牢牢地搂过去围住,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贴着毛绒绒的雪白外套:“姐,我好想你。”
程似锦扶住他的身形:“长大了啊,差点撞到我。”
韩玉书抬头一笑:“是长大了。在国外修完了课程,老师给我写了推荐信,希望我能回国跟周博士深造,参与他生物实验室里的……”他说到这里,像是才发现陆渺一样忽然扭过头,问他,“你是谁?”
陆渺出奇地没有看向程似锦,没有向她请示或是求救。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心平气和地道:“你好,我是程总的男伴,我叫陆渺。”
韩玉书转头看向程似锦。
“嗯。”程似锦轻描淡写地说,“男朋友。跟你差不多大,叫哥。”
韩玉书顿了顿,乖巧地笑起来,叫得挺甜:“哥。”
对着这张温顺无害的脸,陆渺却马上想起当初见到蒋令的那种感觉,颇有些如芒在背。
这样男人之间微妙的感触,程似锦当然不会懂。她继续问了管家几句,得知爸妈在楼上的花厅摇签——家里规矩不少,每逢节气都要在花厅中问卜。
几人在正厅里等了片刻,果然等到程归荣和周淑珍下楼。程先生先是看了看女儿,随后视线扫了陆渺一眼,什么也没说,倒是周夫人频繁打量,开口问:“乖宝,这是?”
程似锦的甜言蜜语有一部分算是遗传了母亲。周淑珍哪怕到这个岁数,也是成天张口“乖宝”、闭口“亲爱的”。
程似锦再次介绍了一遍。
陆渺毕竟曾经是陆家的继承人,即便如今一无所有也并不露怯。比起这两位长辈来说,他反而更害怕程似锦。
这样正经的场合上,他表现得游刃有余。
得益于这种游刃有余。周夫人很快被他哄得面露笑容,加上女儿的面子,自然也不会心生不快了,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更和谐。
吃饭时喝了点酒,程似锦去楼上换衣服,带走了陆渺。
倒不是她真的需要谁陪着,只是陆渺看起来酒量很差,再喝下去,估计就要被玉书给灌醉了。两人上了楼,背影一消失在转角,陆渺精神上绷着的那根弦松懈下来,立马就晕头转向地低下身,缓了好一会儿。
眼前只能看见程似锦的裙边。
艳丽的、张狂的、浓郁逼人的……
他吸了口气,胃里的酒精滚烫无比,忽然间,他伸手像是要抓住什么,身体向前倾倒下去——
没有磕在台阶上,被程似锦接住了。
“你真是……”她道,“这是什么酒量,从来不应酬的么。”
他还真是从来都不应酬。
陆渺缓了几秒,陪她进了更衣室。他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对着脚下的那块光滑地面研究了很久,忽然冒出来一句:“他套我的话。”
“谁?”
“韩玉书。”陆渺说,然后又问,“你喜欢他吗?”
程似锦脱了裙子,衣服随意地扔在旁边。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柔软好穿的宽松套装,随口道:“小书啊,他乖巧懂事,我看着他长大,为什么不喜欢?”
陆渺安静了片刻。
他只是拿来平衡家庭纷争的一枚棋子,甚至都不知道是拿来刺激韩玉书促成感情的,还是婉拒韩玉书让她清净的……跟她看着长大的弟弟相比,不,自己怎么能跟他比?
他的喉结隐隐地动了一下,禁不住用指尖隔着裤子轻轻地扣腿上的血痂。那个疤痕愈合得很慢,血液才刚凝结,就被他破坏的疼痛无比。
陆渺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身份,这种痛感会让他重新记起火星在肌肤上灼烫肆虐、而他却必须逆来顺受的卑微地位。
“过来。”程似锦背对着他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