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公里外的部队营地,一群刚跑完负重越野的士兵,原本该瘫坐在训练场上喝水休息,却排成五列整齐的队伍,一个个身姿挺拔,昂首挺胸,瞪着赤红的眼睛。
大队长鲁州负手立在前方,嗓音浑厚有力:“这次任务都明白了吗!”
所有人异口同声:“明白!”
“重复一遍!”
几十个早已汗流浃背的士兵,用最大的力气嘶吼出来,响彻天空:
“抗震救灾,使命必达!”, ,887805068
“我一直搁这儿坐着呢,没起猛啊。”
江月疏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这里装修有年头了,吸顶灯盖里夹着灰尘和飞进去的小虫子,里面黑影似乎在晃动。
她闭了闭眼,再看,又不动了。
以为是错觉,她把打印好的处方单递给患者:“缴完费去B区拿药。”
“谢谢医生。”
患者出去了,她紧接着叫下一号。
可人还没进来,地面突然猛烈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江月疏立马从椅子上起来,跑到诊室门口朝外张望。走廊里这会儿也乱了,大家发疯似的往外跑,边跑边叫。
“地震了!快跑!”
“前面的不要挡路啊卧槽!要不要命了!”
“都给老子跑!”
医护和保安试着维持秩序,但生死关头没人听话,混乱间,有老人和小孩被撞倒在地。
江月疏赶紧护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叫宋哲把人带出去。
宋哲满脸慌色,搀住老头:“那你呢?”
江月疏扔下一句“ICU”,扭头跑开。
好在是虚惊一场,还没来得及转移完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地震就停了。
余昭昭刚才来回运送了好几床,疲累加后怕,一屁股坐到地上:“乖乖,好吓人。”
江月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们这儿之前震过吗?”
“没。”余昭昭大口喘着气,“这也不在地震带上啊,莫名其妙,我以为我们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宋哲给他们发矿泉水压惊,江月疏接着说了声谢谢,问他:“师哥有消息没?哪儿的地震?”
宋哲单手拧着瓶盖,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
江月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还没等到宋哲回复,刘主任风风火火地进来,用力敲门板,嗓音几乎是用吼的:“所有人立刻马上!会议室集合!”
江月疏一把将余昭昭从地上拉起来。
会议室气氛凝重,大家进去前都知道了,这不是一次普通地震。
刘主任的表情也空前严肃:“刚刚,M省安徐县发生7.2级地震。”
“我靠,安徐那么远……”
“这地震也太强了吧。”
“估计要死好多人……”
下面七嘴八舌,刘主任用力拍了拍桌子:“安静!听我说!”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刘主任双手背起来,沉声开口:“安徐县虽然在M省,但我们医院作为军区总医院,有义务派出医疗救援队伍。情况特殊,此行危险性很大,报名采取自愿形式,但我,会全程随同。”
说着,刘主任率先举起双手:“还有谁要去?”
江月疏攥了攥手指,有点犹豫。
说不怕是假的,她经历过地震,经历过被压在乱石之下的绝望,甚至亲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流逝,最后变成冰冷的尸体。
当年地震后的画面,永远是她心里的一道噩梦,不敢轻易去回想。
死一般的寂静中,宋哲率先举起手,迎着刘主任欣慰的目光,语气坚定:“我去。”
紧跟在他后面,又有两人举起了手。
江月疏有点怔,额头不停地在冒汗,直到余昭昭拽拽她袖子,气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她缓过神,脑海中那些灰尘漫天,尖叫四起的画面也消失了,眼前一片清明,那几只高举的双手让她心底激荡不已。
虽然手有点发颤,但还是缓缓举了起来——
“我也去。”
清澈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她听见自己胸腔的震动,如擂鼓一般。
*
其实江月疏小时候,一点都不想当医生。
那会儿江正豪年轻,上升期没日没夜的忙碌,她全都看在眼里。
她不喜欢爸爸总不回家,答应的事情总会失约,连带着对医生这个职业,心中也觉得别扭和抗拒。
她喜欢做轻松的事,想着长大后像妈妈一样当老师就好,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有笑有闹,还有寒暑假。
虽然那时她并不知道,高中老师也很辛苦。
直到地震那次,她亲眼看着和她一起逃命的同学被倾倒的房梁压住背脊,在谢逢则他们赶来救命之前,不停地流血,不停地喘息,越来越虚弱,最后一点一点被磨光了生命。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希望,自己是一名医生。
如果她像爸爸一样会救人,那个女孩也许能活下来。
后来进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