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辰顿步片刻,缓缓走了进去,一语不发。
这泥瓦屋内部很简单,地面毫无任何硬化,亦未铺设石板木板,就是一片凹凸不平的泥土地。
若是遇到下雨受潮,整个地面想必都是湿的。
进门的堂屋既是堂屋,也是厨房,往左便是一间卧室,用布帘隔开。
往右则是杂物间,堆满了生活用具,如劈柴的斧子、柴薪、碗橱等,摆放混乱,从没认真打理过。
武辰来到左侧卧室的简陋木板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
那人虽扎着发髻,但十分油腻肮脏,似很久未曾清洗过。
整个脸色苍白发青,形容枯槁,眼袋漆黑,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都一并吐出来。
屋内光线昏暗,武辰又戴着斗笠,对方似乎并未认出自己。
“陆某得了肺痨,想来没多久可活了,也算报应不爽。
没想到死前,还能得人看望,只是不知兄台是谁,陆某没法起身招待,还请见谅。”
武辰抽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将剑摆在床头的柜子上。
“你不觉得,能在这個时候来看你的人,肯定不会怀有好意。”
他的声音嘶哑,陆泽鸣微感疑惑,浑浊的眼睛明亮些许,又呵呵苦笑起来。
“或许兄台一剑把我杀了,对我而言反而是个解脱。”
武辰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些事要问你。”
说着,他将斗笠摘了下来。
陆泽鸣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目露惊讶和恐惧之色,旋即又全身放松下来,轻笑两声。
“我已听说你前段时间跟苏府断绝关系,又与万梅山庄发生了冲突。
你既然回来了,一定不会忘记来找我。”
武辰道:“原本我该叫你一声兄长的,就像以前那样,不过我调查到了一些事情。
虽说苏鹏程告诉我,我爹死于海上一场交易,被朱丸的舰队发现,当场击沉。
可实际情况却非如此,还与你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我想知道过程和真相。”
陆泽鸣一副全部看开了的样子,咳嗽两声,笑得十分沉重。
“你能找到我,说明你应该知道了不少事情,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初,的确是因为我,才导致师父的死。”
武辰道:“你背叛了他?”
陆泽鸣苦笑道:“算是我背叛了吧,原本与五峰旗主那边的走私路线,是师父和我两个人历尽艰辛走出来的。
该是分享成果的时候,我们通过松江府,借助海潮洞窟的特殊,弄出了一种不需见面,也可以完成走私交易的方法。
这十分安全,师父在苏松两地联络好进货渠道,将货运至我这里。
我再安排交易,货物被五峰旗主的人收到后,他们再派人通过东南各地钱庄汇入银钱。
然后将票据转手给我们,如此便安全的达成一次交易。可以说谁都不需要冒险。
直到一次,我完成交易后,第二天返回陆地,遇到倭寇上岸劫掠,绑架了许多女子。
呵呵,其中有个女子一直是我倾慕之人,原本不想管这件事的我决定救下她们。”
武辰道:“你不怕被倭寇杀了?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那些倭寇?”
“我的武功,你应该很了解的,不过平平之辈。
倭寇当中的高手,莪并非对手。之所以敢上去救人,便是因为我有五峰旗主信物,决定去赌一赌。”
武辰道:“你赌成了?”
“那些倭寇见我有五峰旗主信物,并没有对我动手,但也没有放过那些女子。
所以我跟着他们出海上船,其他人我保护不了,至少要保住玲儿不受他们侵犯。
此番出海,我跟他们一路去到了日本,来到五峰旗主的据点平户岛,获得证实,才被彻底释放,艰难回来。”
武辰有些不耐,“你说这些,与我爹的死有何关系?”
陆泽鸣剧烈咳嗽几声,说道:“长青,你性格还是那般急躁。
其实那次出海,那批倭寇,根本不是五峰旗主的人。
事后我才知道,他们原来是苏鹏程的手下,就连玲儿被他们绑架,也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武辰目光一闪,已猜到一些因果。
“苏鹏程派人当着你的面绑架了你的挚爱,所以你被迫跟着他们上了船。
然后一路开到了日本平户,这期间,想来你并没有见到王直本人。
是不是那伙人借着你的露面,以及你手中的信物,取得了王直的信任。
从此便代替你和我爹,开始与之贸易,开启了走私勾当。”
陆泽鸣意外的看了眼武辰,说道:“如果不是你事先已经调查好了,那长青你确实比过去聪明许多。
你猜得没错,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做的,但借着我和我的信物,他们的确成功取信了五峰旗主。
待我回到松江府,便已听说师父死了,尸骨全无,而我也想明白了这一切。
但那时,一切都已被苏鹏程把控。”
说到这里,陆泽鸣痛苦哭泣,“事后我才反应过来,其实就是我随他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