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和未曾经历这一切的欧县丞等乡绅,听后各个都是神色紧绷,双拳紧握。
最后听到武辰赶走吴九渊和李长戈,孤身关闭城门,回身与贼力战,恐怕已是十死无生,都已是热泪满眶。
一名乡绅说道:“此前武典史不顾大家反对,执意灭尽张王两家满门,挑动百姓情绪,众乡绅都觉得他心性暴虐,不近人情。
可没想到,典史竟是如此热血男儿,舍生取义当如是矣,我等误会良多,往后必为其立祀以祭,感念其恩!”
周围乡绅叹息连连,都说道:“侠之大者,莫过如此!”
欧县丞擦干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止不住,“我与他同僚许久,只以为他平日里偷奸耍滑过甚,为人轻佻,屡教不改,只为其遗憾,又怎知危难时刻见人心,吾远不及矣。”
数百义勇都是热泪盈眶,神色反而更加坚定,只将目光死死盯着一人高居座位的梁将军,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
武当派的宋明道,只以为自己师父和师兄也死于此役,心中悲愤之处,丝毫不弱众人。
他对十三爷道:“若是昨日,这位将军不擅自率军弃城,而是留下巷战,未必不可击败叛军!”
梁将军被众人看得如芒在背,他亦未料到昨日自己撤军后,城内竟然还经历了那样一番荡气回肠的战斗。
如李长戈所说,此前种种巷战安排,游击侧击,简直就是用兵如神的典范!
若他说的是真的,那姓武的九品典史,还恐怕真是一个用兵天才!
因为只有懂得战争,明白战争的人,才能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打出那样的成绩出来!
换做是他姓梁的,恐怕就是纯属做梦了。
所以梁将军根本不相信李长戈所说的战斗经过,他怒喝道:“胡说八道!
你们区区八百人,竟然告诉我说,挡住了叛军一万人的进攻,还击溃了敌军的前军。
你当本将是三岁小儿,会被你们如此说辞胡诌吗?你觉得你说的符合常理吗!”
他一番喝问,更加激起众人怒火,三百余义勇怒目而视,恨不能立刻冲杀上前。
梁将军麾下家丁慌忙举枪逼近,生怕对方来個擦枪走火,爆发一场激战。
这些家丁虽然战力不俗,可久历战事的他们,只从这三百伤兵义勇的表情上,就已知他们是兵法上最难对付的那种兵——哀兵!
所谓哀兵必胜,是因为哀兵有寻常精锐所没有的必死之意,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死亡为队友开创胜利的道路。
这样的士兵能承受更加惨烈的伤亡比,因此也是兵法上最难对付的士兵。
家丁们不想起冲突,对方不怕死,不意味着他们不怕死。
梁将军见到这一幕,心也不由提了起来,纵然他武功能力亦非凡俗,也不愿与哀兵交手。
这时,作为中间人的十三爷站了出来,虽然他也为李长戈描述的昨日经过而心驰神摇,心绪难平。
可作为监军,他依然要履行职责,不可轻易偏袒。
他眼睛微微发红,但仍旧说道:“梁将军质疑得并非没有道理,李兄弟,你告诉我,昨日那一战除了你们,可还有谁见证了?!”
李长戈一时语滞,他想不起来还有谁,甚至他本身就不是那种擅长动脑的人。
一旁的武当弟子宋明道说道:“我师父和师兄倒是见证了,可他们还未回来……”
梁将军冷笑道:“多管闲事,怕是早死在城里了。”
宋明道大怒,想起他师兄说的话,如果他们没有回来,一定要摘了这姓梁的脑袋去祭奠他们。
他用力握拳,看了看周围,知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但总会找到动手的时候。
李长戈道:“若我所说有一句虚言,便教李某人九世为奴,九世为畜!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此毒誓咒出,众人都是惊讶,但紧跟着,这三百余义勇,皆跟随李长戈立下如此毒誓,声音虽并不完全统一,可每个人脸上的意志却让人不得不相信李长戈所描述的一切经过皆为真实。
欧县丞大声道:“老夫相信本县义勇所为!愿以全族身家性命担保!”
四位洋县最大的乡绅亦跟随担保,让众人无比动容。
其实所有人都已相信李长戈所言,可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这一点确实令人无奈。
梁将军心中虽然又急又怒,但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你们赌咒立誓有什么用?别拿大话吓唬人,本将见过更多比你们无耻的骗子!”
十三爷有些看不下去,怒道:“梁将军!再怎么说,百姓能不被叛军尾随追击而导致大面积死伤,这些义勇都是有大功的。
你能质疑他们昨日在城中作战的经过,但你不能质疑他们保护百姓成功出逃的事实!
至少比起你,尚未交战,便直接弃城而逃,岂非更有血性?”
梁将军心中大怒,甚至生起几分恶意,目光扫过十三爷和在场众人,渐起杀机。
心中暗道:“你们好像忘了现在是在本将军中,生死皆在本将一念之间!
若非担心事不可收拾,杀你这区区不得宠的十三皇子,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