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辰道:“欧先生可是王巡抚的人?”
欧若安微微抚须,笑而不语。
这等于是默认。
武辰道:“既然如此,欧先生想必已经知道方才班房发生了什么事。”
欧县丞叹气道:“任主簿在河道处主管河汛六年,这六年洋县无大灾,几乎年年丰收有余。
他又时常为民做主,惩戒地方恶霸劣绅,老夫一向敬佩,实在没有料到他竟会是……”
“宁王府的人。”武辰很顺畅的接了下来。
欧县丞全身一震,紧紧盯着武辰,“你如何看出来的?”
武辰随便扯道:“从官亭社那里产生的联想,原本也不确认,方才随口一说,看来是真的。”
欧县丞不禁摇头笑道:“你小子,居然诈我。此番你来找老夫,又是为了什么。”
武辰苦笑道:“都到这份上了,欧县丞还有什么好装的。
宁王明摆着要谋反,黑白两道都派了人来,是铁了心要控制洋县。
我一个小小的典史,心无大志,只想白天钓鱼,夜宿青楼。
他们拿不拿下洋县,跟我没啥关系,大不了脱了官服往老百姓里面一钻,欸嘿,我也是老百姓!
可洋县一旦被宁王府控制,这赣地南北交通要道落入其手,王巡抚若要北上平叛,可就得平添麻烦了!
嘿嘿,洋县不算太大,但也有十万人口,县一级城市中算是比较大的,这十万人口若为宁王所用。
真不知天纵奇才的王巡抚要多久才能搞得定。”
欧县丞听武辰说这么一番话,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身边两个书吏听到宁王要谋反,明显十分惊讶。
其中一個书吏问道:“宁王向有贤名,你怎知他要谋反了。”
武辰挑眉道:“蒙的!你高兴了吧。”
欧县丞说道:“种种迹象表明,宁王确有反意。
不过武辰,你好歹也受朝廷俸禄,怎能事到临头就想着脱了官服往老百姓里面钻!简直岂有此理!”
武辰道:“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这么大的事,王巡抚不顶,谁顶啊!”
“你放心,老夫今日就会去信给王巡抚,快马加急!
不过这洋县县城你得稳住,不能让任主簿那些人控制了!
你是洋县典史,县城之内的所有治安武备力量都归你管,你也有威望管得住。
你不先撑着,让宁王的人控制整个江湖,反过来钳制官府,控制全城,那就是一场祸事!
你不想从贼吧。”
武辰道:“呐,欧县丞,我给你算算如今敌我实力对比。
我们县衙,二十个捕快,三百号白役,都花钱养着,每日也有训练,算能打的。
但大家伙无战阵经验,只有街头混战经验。
民团五百,他们非是脱产人员,如今正是秋收时节,多数人都回乡收割庄稼去了。
我就算花钱,也最多只能召回一半,他们农闲时有训练,懂战阵之法,配上装备,可堪一用。
还有地方卫所,我想就算是县丞你也不会对他们抱有希望吧。”
县丞道:“卫所兵制衰败,多有逃散,只剩老弱,不堪一战。”
“那么如今我们手下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五百七十号人,虽都是青壮,但也就比乌合之众强点。
咱们再来算算对手的实力,呐,现在需要面对的是官亭社的人。
今日我看到了三个堂主和一个总舵主,总舵主都来了,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倾巢而出。
我不知道官亭社来了多少人,但从之前离火堂的规模推算。
这一批官亭社的人,应该不下于五百,且都是帮中精锐,积年老匪。
我们民团恐怕是比不上的,白役当中有一些好手可以跟他们较量一下,但一般人还是算了。
这对比起来,勉强算是平手。不过……我怀疑他们会收服张王两家!”
欧县丞震惊道:“怎么可能,因离火堂之事,双方应该势同水火才对!”
武辰笑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是在了解任主簿跟官亭社都是宁王府的人之前。
以为这是江湖利益之争,那当然没有回旋余地。
可如今的官亭社,分明就是宁王府的爪牙,他们所行之事,已非单纯的江湖之争,而涉及到了政治层面。
这下,欧县丞应该理解我的意思了吧。”
欧县丞恍然大悟,“一个出于利益之争,一个出于政治之争,目的不同,所以最终使用的手段也不同。
官亭社最终目的是控制洋县,那么现在这种情况下,尽弃前嫌与本地帮派联手,也绝非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的话,武典史你的力量就远远不如了。”
武辰点了点头,“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您老人家得赶紧联系王巡抚,让他派人来撑场子啊!
不然的话,武某可要带着兄弟们当逃兵了!”
欧县丞摇头道:“武辰,你忽略了你还有一支力量。”
武辰皱紧眉头,“那劳烦欧县丞帮我把他们叫来啊。”
欧县丞笑道:“放心,今晚老夫就会去清风观拜访武当的楚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