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清羽刺杀唐家家主之事,楚寒江反倒没放在心里。
像唐思这种坐地分赃的帮派首领,手上没几个是干净的,再加上从事的又是车船伢行青楼之类的行业。
以楚寒江的江湖经验,自然能猜到这样的人会过手怎样的生意,杀了也是死有余辜!
就他自己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手上便杀过不下二十个这种人物,直令一方胆寒。
楚寒江恼怒的是,赵清羽杀人,为的不是侠义,而是帮一個水匪头子出头!
虽说结果一致,但动机不同,便称不上侠义之举!
这已是彻底走偏了!
他不仅为邪道当马前卒,做事之后还毫无担当,竟跑得再无踪影,更是大违武当派平日训导。
趁着他还没彻底走向歪路,没做出不可挽回的大事,楚寒江急于找到这名弟子,然后带回宗门好生训诫,十年之内不得再出山门。
只是他恐怕永远也想不到,赵清羽恐怕再也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
楚寒江来到房中,此时唐龙全身缠满绷带,他身体大部被烧伤,已经彻底毁容,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看到此人如此凄惨又心如死灰的模样,楚寒江原本因其身份而有些不屑的态度,骤然缓和下来。
他心地善良,哪怕面前之人很可能做过十恶不赦之事,但还是会因对方遭逢末路而心生同情。
“感觉可好一些?”楚寒江问道。
唐龙抬起头来,目中无光的看着楚寒江,问道:“您是武当派的楚道长?”
楚寒江摆了摆手,抽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
“我弟子已告知了我你的身份,说实话,你这类人物,有今日之祸,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堪称报应。”
唐龙自嘲道:“可楚道长还是救了我这样的小人。”
楚寒江肃然道:“救你,只因我辈同情弱者而已,遵从侠义本心罢了。
更何况官亭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此番既已救你性命,我们自不会再通知官亭社来杀你,你大可放心。
只是此后,你我分道扬镳,两不相干!”
唐龙咬了咬牙,想起全族被杀的惨状,心中如有火烧。
看着面前这个誉满江湖的武当大侠,他觉得若自己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这辈子恐怕都将再无机会!
于是挣扎着爬起来,也不顾身上伤痛,跪在地上,朝楚寒江连连磕头。
楚寒江冷漠的起身避让,却也没去扶对方。
唐龙把额头磕得流血不止,说道:“前辈!晚辈深知往日家族所为,罪恶深重。
而今既已遭受报应,晚辈亦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只愿从今往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希望前辈能给个机会,收留晚辈!晚辈必聆听教诲,重走正道,愿开启一个赎罪的人生!”
他说得情真意切,纵是旁边几名历世不深的武当弟子,亦觉不忍。
他们毕竟没有见过太多人间疾苦,更缺少直面江湖中那种种黑暗现象的经验。
因此唐龙家族以往所为,他们自然也没有直观感受。
当下见此情况,自然而然生出同情之意,希望师尊师伯能够收留。
楚寒江毕竟不是那些弟子,他江湖经验颇深,非常清楚什么叫做鳄鱼的眼泪。
对于唐龙的表现,他表现得非常淡漠,一语不发。
唐龙见状,将目光看向几位武当弟子。
除了大师兄吴九渊,就连三师兄宋明道都有些不忍。
宋明道看着吴九渊道:“大师兄……我看这位居士实在有些可怜……”
吴九渊摇头道:“师弟不必替人求情,师尊自有分寸。”
他看着唐龙说道:“唐公子,有些问题,我代师尊请教一下你。”
唐龙只能先擦去眼泪,依然保持着跪姿,点头道:“这位师傅请说。”
“我二师弟曾在暖阳楼与你们三家发生过冲突,此事你可知晓详细经过?”
唐龙点头道:“赵大侠吗?当晚我爹的确被其所杀……”
“具体经过,你可知道?”
唐龙道:“我从我岳父还有王汝龙那里知道了整个经过。”
他旋即将其复述一遍,与一路所问的那些江湖人所说别无二致。
吴九渊皱眉道:“看起来二师弟与你们洋县的那位捕头恩怨应该更深一点才对。”
他其实比师父和宋明道更清楚赵清羽为人,以前没少训诫过,可赵清羽原本就对他和宋明道存在心结。
那种训诫恐怕在赵清羽心中,更似一种得意洋洋的炫耀。
所以久而久之,吴九渊反倒不好再以大师兄的身份去压他,却不想赵清羽越走越偏了。
唐龙道:“可能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位捕头的对手,所以才没有对他出手吧。”
吴九渊转过头,对楚寒江道:“师尊,如果要调查师弟下落,恐怕得去寻找那位捕头问一问情况了。
还有,官亭社离火堂的熊展飞昨夜灭人全族,做下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断不可留!
弟子建议找到他以后,先问明赵师弟去向,以及与之结交的经过,待来日返回武当,告知同门上下,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