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暮春, 节序清明,世元携众裴家儿郎,肃立先祖灵前, 悼念祖辈英灵,寄托吾辈哀思……” 裴澈领着裴沐,跟随祭文内容的变化, 或拜或起,或沉痛哀思,或掩面长涕。身为梁京世家大族, 清明祭祖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规矩繁复堪比皇族, 非是普通百姓烧烧纸钱聊表孝心可以比拟。 他们天还未亮就起来准备,直到傍晚才得以回到国公府。一天频繁的站立跪拜,行止之间不能有任何肆意, 只能规矩板正地待着,让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 其中裴澈的疲惫更甚于其他人, 除了祭祀祖坟外,他还要在祖坟外单独开辟出的陵园带领一众小辈进行祭祀。横死之人不入祖坟这个规矩,世家大族比普通百姓更为重视。即便强势如裴祖母,也不敢提出让裴世杰夫妻二人葬入祖坟的想法,只能另辟蹊径, 将他们安葬在离裴家的祖坟最近的地方, 希望他们也能受到裴家先祖的照拂。 “沐儿,想睡的话就靠在哥哥身上,哥哥待会抱你回去。”马车上, 裴沐的眼皮上下打架, 小脸上满是疲惫, 可却还强撑着没有睡去。直到听见裴澈的声音后,他才安然往裴澈身上一倒,转眼间就陷入了酣梦之中。 裴澈将他搂紧一些,拿出车上的披风,将他包裹住以免着凉。裴澈今天很欣慰,因为裴沐今天表现得和正常的孩童一模一样,甚至比那些因气氛压抑而哭闹的孩子还要好很多。他相信,再过不久,沐儿就能彻底好了! 其他马车上的人此刻也在讨论这两兄弟的变化,特别是裴沐今日的表现,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二房的裴浦裴泯和三房的裴澎共乘一辆马车。裴浦和裴泯此前一直在益城求学,前几日才回到府中,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他们已经通过书信了解到了,可对于裴沐的变化,却是无从知晓。 “澎弟,裴沐是怎么回事?是大哥遍访名医,帮他治好的吗?”裴浦很是疑惑。 裴澎是个直肠子,闻言撇撇嘴道:“那个小妖怪的病谁能治好?我听我娘说,可能是他的命格和国公府相冲,所以这段时间离开国公府后,看着才好了些。” “他这段时间不在府里,那去哪了?”裴泯看了看裴浦,继续发问。 “据说是去大哥的男妻那里了。”裴澎很是不屑,正 经人谁会娶个男妻?看他那位大哥平日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有断袖之癖! “你有没有见过他的男妻?”裴泯有些好奇,这事太过离奇,即使身处益城,他都听说了很多流言。有说那男妻貌比潘安的,也有说他形似钟馗的。 裴澎摇头:“他那男妻是外城的小贩,我怎会去那种地方呢?也不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会同意大哥娶个这样的男子进门?” “这是皇上赐婚,祖母焉能不答应?”裴浦说道。 “也是,皇命难违。”裴澎点了点头,“不过说来也怪,皇上不但下旨给大哥赐婚,还给他册封了世子之位,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此话一出,裴浦和裴泯两兄弟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毕竟如今的忠国公是他们的爹,可是世子却是裴澈,这让他们兄弟二人在府中显得地位尴尬。 如今府里暗潮汹涌,虽然也有向着他们的,可裴澈的命令却无人敢违背了。就如同昨天那事,裴澈直接出手处置了裴沐院中的二十几个下人,这其中也有几个家生子。他们的老子娘却大气都不敢出,只悄悄将人接回去治伤。 马车行到国公府门前时,裴澈抱着裴沐下了马车。一旁的下人赶紧伸手想要接过去,却被裴澈制止了。他将裴沐带回院中安置妥当,刚想休息一下,就听蝉衣进来禀报,说是老夫人差人请他过去。 裴澈换了身衣裳过去,发现裴祖母今日看上去格外憔悴,于是关切地问道:“祖母,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高嬷嬷,请大夫来看过了吗?” 裴祖母道:“哪里就要请大夫了?不过是有些触景伤情罢了。你爹娘……还好吗?” 裴澈忙道:“看守的那家平时做事很用心,爹和娘的坟墓都干干净净的,四时香火也没有断过,您放心吧。我今日也将在国子监写好的祭文都带去烧了,想必他们定能收到。” 裴祖母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湿意,笑着说道:“如此便好,对了,你弟弟,今日没有出差错吧?” 往常裴沐虽然也会带去,但都是由下人牵着站在最后,这次是裴澈自己带在身边,站在裴世元之后,裴祖母自然有些担心。 “祖母放心,沐儿他很乖,我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全程都 没有哭闹。” 裴祖母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转而说起了其他。 “澈儿,你是明日去国子监,还是后日一早再去?”聊到最后,裴祖母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