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在这待了十几天, 又大包小裹地回江家湾去了。这次他喊了张大伯的车子直接送到村口,虽不比坐马车舒服,但到底更心安理得些。 他和张大伯约定好来接的日子, 然后带着小石头进了村。乡下过年讲究多,江淼边看边学, 也把这些花样学了个七七八八。 大年三十那天大清早, 江二叔带着江淼一起贴春联, 这是隔壁村秀才老爷家买的,字不多, 钱花了不少。他听说小石头年后要去上学, 立刻高兴起来, 说家里总算出了个识字的,明年的春联不用买了。 年夜饭是二婶和其他姐妹一起下厨做的, 江淼试图去帮忙,却被江二叔拦住了。他让江淼端着三牲,和他一起去族里的祠堂祭祖。 主持仪式的自然是族长, 他拿着一张有些发黄的纸, 大声地念了几句文绉绉的话。江淼对于这样拗口的话一直听不太明白,只跟着其他族人一起下跪叩拜。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江淼也磕头磕的眼花了。回到家后, 江二叔在院子里也摆了一桌祭祀。这次全家老小都得上香祭拜, 边拜还要边说些祈求的话。 二叔和二婶求的自然是风调雨顺,一家康健,女孩子们所求皆不同, 都是放在心里说的。江淼想了想, 顺应潮流祈求了家人康健, 生意红火。小石头希望自己好好读书, 多认几个字,早点长大帮哥哥的忙。一群人中,唯独江鑫不一样,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什么小木剑泥人弹弓之类的,就差列张清单出来让祖宗们去实现了。等所有人都好了,他还在那里喃喃着许愿。 江二婶在一旁虎视眈眈,要不是过年不兴打孩子,这小子的屁股今天八成是逃不过一顿巴掌的。 上了香,也烧了纸钱,接下去就是放鞭炮送神了。江二叔拎着一串通红的鞭炮,硬是要到院子外头去放。江淼不解其意,后来才知道,鞭炮的价钱贵,大部分人家都是烧“爆竹”的,能放鞭炮的只有极少数。这鞭炮是江淼带回来的,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些烟花。以前城里不让放这些,他遗憾了许多年呢! 年夜饭很丰盛,老百姓一年到头也不过是为了今天这么一顿,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的。 吃过饭后,江鑫就要往外冲,他要去捡门口的哑炮来放,再不去该让人捡走了。江淼拦住了他,保证他有的放 ,才没让他冲出去。 天色渐晚,江淼拆了一挂鞭炮分给小石头和江鑫,让他们拿着玩。而后又找出烟花,放在院子外的小路上,拿香点燃。 烟花直冲上天,“砰”的一声炸开,给漆黑的天空增加了一丝绚丽。那灿烂到极致的璀璨花朵,腾空升起又落下,真有些“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样子,古人形容得多贴切啊! 夜里,江二婶开始发压岁钱,每人都有八枚用红纸包着的崭新的铜板。江淼也准备了一些红包,照着长辈的例放了六文钱下去。除此之外,他还给几个姑娘准备了红头绳,让她们也添点喜气,几人拿到都很开心,没一会就绑在了头发上,瞧着确实挺不错的。 吃过饺子,守完岁,一家人洗漱好各自睡去了。 大年初一江淼跟随二叔去族里的长辈家拜年,初二跟着二婶她们去了外家,江淼的娘是逃荒来的,外家早已不知去向。初三老鼠嫁女要早睡,初四接灶神,破五迎财神,初六送穷神。 初七日是江淼和张大伯约好来接的日子,他提着家里给他准备的东西,带着小石头去村口等待。 “张大伯好,新年发大财啊!”一见张大伯,江淼赶紧问好。 “江小哥,生意兴隆啊!”张大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江淼和小石头上了驴车,和张大伯聊了一道。途中,他问起张大牛的情况,对这位朴实勤劳的汉子,他还是挺有好感的。年前他的生意小,用不着那么多人,年后他准备多弄个营生,到时怕是要用人。 提起张大牛,张大伯就叹了口气:“他年前被人雇去跑腿担货,倒也挣了两钱,只是看着越发不作声了,人也消瘦了不少。”他这孙子一贯笨嘴拙舌的不会来事,跟那些人精一道,难免被排挤支使。 “大牛哥是个实诚人,干活又肯下力气,会看人的雇主肯定都喜欢他。” 张大伯苦笑一声:“这年头啊,太实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要是能机灵点,也不至于被赶出迎客来。还是像你这样的更好,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一番事业。” “我就爱用实诚人,以后有机会,我还得向您老讨他来帮个忙。” 张大伯以为他在劝慰自己,心里好受了 不少,但也没太当回事,小包子摊除非遇到佛会那样的盛事,不然哪需要两个人? 驴车一路摇摇晃晃回到了梁京城。城里过年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红灯笼,别提多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