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猪逑!你个囊糠糙货在这嚎甚哩?”
程羽刚回到庄中就听到那一黢黑村汉在对天嚎叫。
正看得有滋有味,忽听到身后传来庄头叱骂声。
那叫钱猪逑的黢黑村汉顿时低声下气道:
“二爷爷,俺做陷阱的网子不知被何人偷走,俺气不过……”
“我且问你,你那网子,往日里何物逮得最多?”
“自是那小家巧。”
“还是的……”
庄头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现在咱庄多了个雀仙爷爷,难道你日后还想继续捉家巧不成?”
“哦?您老是说,俺那网子是被……”
“嘘!住口!我啥都不曾说过,我今日都未曾见过你。”
庄头转身就走,但几步后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
“对了,与你那些个闲汉们一一知会,今后不许再在庄里庄外下陷阱捉家巧。
否则将你们狗腿双双打断,待养好了再派你等冬狩当先行。”
“别别二爷爷,去年俺就是先行,被那黑郎君拱翻了肩膀,差点去俺半条命哩,您老放心,俺们断不会再抓家巧哩……”
……
至此之后,庄中麻雀再无一鸟落入陷阱之中,烤麻雀串这道荤腥大补在庄中也自此失传。
众鸟只道是庄户们蠢笨,早已忘记如何下陷阱,而不知其中详情。
第二日隼妖就来庄中寻程羽,也不知他施的什么障眼法术,竟然将自身缩小到寻常鹰隼大小,也不怕人,大摇大摆直接落在庄头屋顶。
黑炭头自从上次在庄后被吓晕后,今日老实许多,并未在庄中横行惹事,只带着他几个同族小兄弟和程羽在屋脊上吹水。
猛见得旁边落下一只鹰隼,众雀们个个唬得三魂七魄只留下一魂一魄,有几个还没出窝的吓得扑打双翅几乎将窝闹塌。
众鸟急急忙如丧家之雀,远远遁去。
足足躲出十丈开外,个个出奇安静地看向庄头屋顶上,正有一隼一雀把酒言欢。
其中更有那好事的,喊来雀老娘。
雀老娘将信将疑飞到近前,待看清自家老四正与一只鹰隼谈笑风生,“啾啾”两声,几乎当场去世。
程羽远远看见后,只得飞到她跟前好生安抚一番,这才作罢。
自此之后,雀老娘在庄中横飞竖跳好不威风,身边更是时刻围着三姑六婆们随时奉承伺候着。
而程羽却不便再让隼妖来庄内寻自己,否则全庄的麻雀早晚都得被吓出个好歹来。
只有那山神庙中安静,于是便成了二鸟畅饮之地。
那隼妖每每与程羽酒酣正浓之时,便“啾啾”高叫不止如撒酒疯,还毛遂自荐教程羽学隼叫。
两只微醺的鸟要么在青萝山上,要么在山神庙内,今儿他一只鹰隼学几声雀叫,明儿他一个麻雀又发出阵阵隼声,两鸟耍得不亦乐乎,倒都学得挺像。
……
转眼间老道定的三日祈雨期限已满,庄户们倒是规矩的很,三日之间没有一个敢出庄半步。
“钱四六!钱四六?”
天还未亮,庄头便站在钱四六家院门口高喊,一个黢黑精瘦的汉子推柴门出来,来到庄头前:“伯父,何事?”
“快,你将此拓本带上,即刻前往青川县城,亲自交于大员外,并将庄中近段时日之事都一一如实禀告于他。”
“啊,咋让俺去?俺今日还想去接老神仙哩。”
“接你娘个腚哩……唔!”
庄头惊觉自己失言,赶忙捂嘴,然后小声对钱四六说道:
“派别人去我不放心,这事只得你去,庄中又属你腿脚利索得紧,你不去谁去?”
见钱四六依然不情不愿,庄头拉过他道:
“你速去速回,我留只猪脚给你补补。”
钱四六两眼瞪得滴流圆:
“怎地?今日要杀猪哩!”
“莫囔!速去!”
“诶!这就去。”
“回来,换身体面衣服再去!还有,在大员外跟前不可添油加醋胡诌,年底我交岁供会亲自问询大员外,若有何出入,仔细回来打断你的腿!”
钱四六连连称是,怀揣拓本向那条大路方向飞奔而去。
……
各家各户用过早饭,早已按耐不住地兴奋。
庄头二叔更是专门挑了一块最上等的石料,与徒弟二人没日没夜的叮叮当当,居然在两日内就将一座一人多高石碑赶制出来。
石碑此时正蒙着红布,由庄中十六个壮汉,喊着调子一步步向庄后挪去。
程羽蹲在枝头俯瞰着脚下庸碌庄众,忽然心生一些感慨。
这些庄户只是为了多打几石粮食,多吃几顿饱饭,就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有的信仰,托付给一个从未见过、甚至是虚无缥缈的生灵。
只是为了心灵上能有一个寄托,这样他们只需埋头苦干,不用思考,在这个世界,兴许反倒是最轻松的活法。
百十余口子随着十几人的抬碑大阵,一步步挪到庄后庙前,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
庄头带着他小儿子二柱和几位族老走在最前面,站在庙院门口伸头向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