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来早上的时候打电话,说下午会过来一趟,我正着急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沈又安慢慢搅着锅中参汤,淡淡道:“他不会来了。”
“啊?”
“下这样大的雪,他不会过来了。”
这对已经被遗忘了的老夫妻,蔚来不会为了他们冒着风雪前来。
“那就好。”重明松了口气。
“老大,我们还要在这地方窝多久啊?”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即将憋疯的抓狂状态。
他想念外边的酒、外边的肉,外边的美女外边的花花世界。
沈又安平静的说道:“快了。”
重明看她一眼,少女安静的坐着,眼睫微垂,偏僻的山里灯压极不稳定,昏黄的灯光忽明忽灭,却越发映的那灯下的少女有种令人心惊的平静。
就如那静谧的湖水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似能毁天灭地。
老大的事情他不清楚,老大也不可能给他解释,他只要听从吩咐就是。
但这些天来,他再傻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猛的打了个激灵,摸了摸后颈,奇怪,窗户分明都关严了,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沈又安端着熬好的参水起身,去往隔壁。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须臾门内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是我,给二老送药。”
沉默了一瞬,那道声音明显激动了几分:“快……快进来。”
沈又安推门走进去。
一灯如豆。
沈秋浓靠在床头,虞逸森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中拿了一本旧诗集,慢慢的读着。
“假如我来世上一遭,只为与你相聚一次。”
虞逸森的声音即使苍老,依然动人,像是在时光的长河里,娓娓道来的故事。
“只为了亿万光年里的那一刹那,一刹那里所有的甜蜜与悲戚……。”
“那么就让一切该发生的,都在瞬间出现。”
沈秋浓脸上浮现出动容的神色,昏黄的灯下温柔的如一副画卷。
她动情的念道:“让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相助,让我与你相遇与你别离。”
沈又安缓缓走上前,吟出尾句:“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诗,然后再缓缓地老去。”
沈秋浓惊喜道:“你也读过这首诗?”
沈又安微笑:“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收藏了很多诗集,他喜欢读给母亲听。”
即使母亲根本听不懂,却不妨碍夫妻之间的浪漫。
沈又安是听舅舅说起过,偶然撞见过他们夫妻之间相处的一幕。
她的母亲张芸自小大脑受损,智力宛若幼童,她没上过学,目不识丁。
沈离年轻时却是英俊高大,情商满级,为人更是聪明。
张建很担心沈离只是一时被姐姐的皮囊所吸引,他们在一起之后,姐姐心智缺失,不懂风情浪漫,很快就会被沈离所厌弃,到那时,姐姐的处境只会更加凄惨。
他每天都在担心姐姐会在婚姻里受屈,会被沈离欺负,有一段时间他盯的很紧。
一天过去,一个月过去,一年过去……
姐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气质也越来越温柔,爱情将她滋养的如同盛放的娇花一般鲜艳夺目。
有一次姐夫带姐姐回老家过节,夫妻俩宿在乡下的老房子里,房间的门虚掩着,门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那是姐夫的声音,相比平时爽朗的他,那声音温柔的人心都要化了。
他在念一首诗。
一首情诗。
他被这道声音吸引,不由自主的靠近。
透过微开的门隙,他看到姐姐侧身躺在床上,那时姐姐的小腹已微微凸起,姐夫坐在床头,一只手轻抚姐姐的长发,英俊的眉眼在昏黄的灯下散发着无尽的柔情。
他在念情诗,她在听。
姐姐听的很认真,就好像她真的听懂了字里行间的缠绵情思。
两人之间分明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却有无尽缠绵的爱意在两人之间滋生,任何人也插不进去。
姐姐缓缓入眠,沉入梦乡。
姐夫盯着她的睡容半晌,眼中的柔情似能滴出蜜来,须臾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这一幕,张建脑海中只有四个字可形容,岁月静好。
原来,这就是爱情。
也是那时起,他真正接受了沈离成为他的姐夫。
姐姐半生孤苦,也许沈离就是老天派来救赎姐姐的吧,无论生而为人如何艰难,这世间总有一人,是为你而来。
只为你一人。
张建后来以感慨的语气把这件见闻说给沈又安听,张建开玩笑说她生的这样美,一定是她的父母太恩爱了。
她是不幸的,年幼失去父母。
可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她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是带着满满的爱与期待降生人间。
沈又安曾经幻想过那一幕,父亲拥着母亲,在灯下为她读诗,何其浪漫动人。
原来爱人的浪漫是源自遗传的力量。
沈秋浓怔然道:“你的父亲?”
虞逸森从诗集中抬头,看到走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