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白凤和慕容嫣穿好衣服,顺道去打点打点老掌柜,让他尽量无视待会儿发生的一切,老人自言自语,告诉对方自己躲都躲不及,怎会无端招惹?登时腿脚便灵活起来,溜到房间里搭好门闩。
俞珂和钟子期也躲在阁楼偷摸着听门板下面的人说话,宇文轩却坐不住,和朱钿一起跟了出去,他们坐在白慕二人的侧后方,只见来者孑然一身,单刀赴会,似乎真诚来访。
“久仰白凤将军大名,在下沈无妄。”眼前一位面目清癯,几乎是瘦成皮包骨的中年人问候道:“听说白凤将军最近两天触了谁的霉头,恐怕难以活着走出朔州城?我有一言,恳请将军细听。”
白凤道:“请讲。”
“我可以让将军一行人安然无恙走出城,但是在此之前,沈无妄有一事相求。”沈无妄竖起枯骨般的手指,指向客栈外:“白天将军插手董家和沈家之间的恩怨,应该也想到后果吧?为今之计,白凤将军不如为我两家做个见证,以解决此事——不过,将军须为我儿求求情,说上几句好话。”
话音未落,客栈大门被人粗暴地踹开,走来一个瘦瘦高高,面色透露出不健康的苍白,两眼布满血丝的年轻男子,他愤慨地告诉白凤:“爹,你太啰嗦了!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拷起来送给御夷候大人,这岂不是又一次壮大我沈家威名的好机会?何必在此好言劝说。”
慕容嫣看见沈家少主忽然出现,心里一怔,抓着白凤的袖子耳语道:“这两父子非常不对劲,有一种既熟悉又令人不适的感觉。”
宇文轩趁机往门外看了一眼,心急如焚地走了出去:“那女人去哪了?”他回望诸位,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白凤身上。
“奴隶被奴役的何止是身体。”白凤这样回答道:“宇文兄,为了活下来,她必须要回去,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宇文轩的表情既吃惊又悲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默走回侍卫旁边坐下。
沈家少主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哪来的女人?哦,是说面前这位‘尼姑’吗?”
“以貌取人是阁下的看家本事吗?”慕容嫣这样反驳道:“还能是哪个女人,自然是我们今天救下的女人,她发现没有地方能够收留自己,又回到董秋雨那里了。”
沈家少主顿时语塞:“额……”
沈无妄怒吼道:“出去!你等小辈,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多吗?”
“爹,你为何不让我亲自去解决这件事呢?”沈家少主说:“晋鹏对董家和沈家的恩怨情仇不甚了解,可是再有什么仇怨都过去十年了,何必如此执念?!”
“沈晋鹏,你给我住口!”没人能想到沈无妄羸弱的躯体还能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他们董家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我只恨当初没能斩尽杀绝,你跟董家的女人好,我不会怪你,可你若是胆敢把她带回来,那我只能家法伺候了。”
沈晋鹏道:“玉红她不是董家的人,她自小父母离散,董秋雨趁着她爹不在,下毒害死她娘,然后将尚且年幼的玉红带到董家,爹比我清楚,董家的畜生为了绑来肉票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沈无妄沉默了,白凤随即问道:“董家人做的肉票生意天理不容,官府不作为,沈家何不为民除害,就算是沾了血,你们也不失为英雄好汉。”
“他们于我有恩,我不忍、也不舍。”沈无妄叹了叹气,说道:“现在控制董家的董秋雨原本也并不是董家的人,她只是个管厨房的庖丁……我是说,他们董家向来不以骨肉血清与否为据判定从属关系,只要姓董的人一天还在朔州,我们是决计杀不尽、屠不绝。”
——我一直在等。
沈无妄渴望地看着白凤:“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兵不血刃,毁灭董家的机会。这么多年,我白手起家,一步一步在朔州城中站稳脚跟,贿赂上下,保护能够保护的一切,现在已经足够跟董家分庭抗礼,只是,我不想被世人说成‘杀人狂’,我也不想杀害那些无辜之人。”
——我……
沈无妄的双手忽然开始剧烈颤抖。
白凤见状,安抚道:“够了够了,我不想揭你们这些名门大家的伤疤,这么说吧,其实让我同意沈家主的请求很简单,先让我见识一下沈家的‘狂刀’到底有多厉害,我可不愿意为一个孬种做事。”
沈无妄当即知会沈晋鹏一声:“去吧,别让沈家丢人。”
沈晋鹏看看小厮递过来的刀,犹豫地问白凤道:“敢问白凤将军,你有可以兵不血刃的计策吗?”
“到时候就知道了。”白凤携剑跨过门槛,来到外面。小厮临时驻起篝火,茫茫雪夜中的一隅,只见微弱的火光随风摇曳着。
沈晋鹏站在雪地上,拔刀、敬道:“来者是客,我让你先出一招。”说罢,他从身上拿出一颗药丸,一口吞了下去,眼尖的白凤看到了这个动作,顿时联想起不好的回忆。
“不过是比试,犯不着在我面前嗑药吧?”白凤说罢,停在原地许久,不过须臾,沈晋鹏果然倏地暴怒而起,直向白凤狂奔去。
“啊啊啊!!!”
——原来狂刀的真相,竟是如此。
白凤思量罢,旋即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