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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依靠信仰和多年蓄意培养而成的使命感并没能帮助沈琼枝走出困境,这些反而成为了她的羁绊,令她迷失在看不见尽头的思想荒野里,像孤魂野鬼一样浑浑噩噩度过几日,满脑子都只想要走回头路。
最后,居然还被自己最不信任的人拯救了出来。
十多日的旅途里,就有太多从未遇到过的挫折和打击,让沈琼枝的身心为之发生变化,使她从周而复始、循规蹈矩的修士生活中脱离了出来,化身为曾经跪倒在自己面前真诚祈福的芸芸众生。
一路上,沈琼枝与许多复员归乡的北镇士兵擦肩而过。起初,她并没有感受到过多远离故乡的哀愁,因为这种哀愁会随着遇到更多人或事之后慢慢积累,一步一步蔓延至全身上下。
她三日前或许还觉得漫不经心,在见到越来越多复员老兵的笑脸之后,心态就可能会发生变化,开始认为自己每向前走一步都是在更加远离故乡,渐渐的,沈琼枝便养成了每走几步便回头看一遍的习惯。当然,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是在看马匹留下的脚印?是在看远去的其他旅人?还是在看遥不可及的圣地?
当然熟悉的一切开始变得陌生,陌生的事、陌生的人开始不断从身边经过,每日都要面临新的困境和调整,每日都要迎接全新的世界。不觉间,他们业已来到柔玄镇前。
城郭的小集市照常开着,没有人注意到四位新来乍到的旅行者有何特别。
他们跟着要进城的其他人一起列队接受排查,时人这才看清楚有一柄紫鞘宝剑挂在那少年剑客腰上,尽皆开始指指点点,很快将守城将士吸引过来。
守将中有一黑厮大声质疑道:“你是何人,为何携剑进城?晓不晓得如今战时戒备,不允许江湖浪人随意逗留吗?”
“在下白凤,是来向赵家通报消息的。”白凤拱手敬道:“我身边几位,都是我的同伴。”
“白凤?”黑厮摘下帽盔点头哈腰着说:“你就是那位单枪匹马大破太平道的少年英雄?传说你的佩剑闪着紫色的光芒,夜里像鬼魅一般杀人于无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大人,你这些故事都是从哪里听来的?”白凤笑不绝耳,连连摇头否认,“我只是奉命行事,比起你们在战场上的正面拼杀,我做的不过都是些小事情。”
“都是从街坊邻里那听来的,听着玄乎,可人人都说你是英雄啊!”黑厮颔首侧身,让开了路,回道:“请,你是例外,不用搜了。”
白凤道:“谢了,如果大人不嫌麻烦,能够在城中替我寻个会接骨的好大夫吗?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好好好,我马上派人去找!”
话毕,白凤牵马入城。几经周转,四位来到某间小店歇息,那黑厮请来的大夫正在为负伤的沈琼枝疗伤,白凤则在门外守候。
大夫说:“幸好伤口处理得及时,不然大概会变成跛脚,姑娘,这几日内你可千万要留神,不要动了伤患处,免得日后落下病根。”
“谢谢大夫。”沈琼枝说罢,便请大夫去邀白凤进来,接着对白凤说道:“凤哥哥,你这样整天跟我待在一起,嫣儿她会生气吧?”
“她会生气的。”白凤撇嘴笑道:“呵。但她并不会因为我跟你待在一起而生气,与此相反,她是生怕我因为心中成见怠慢了你才生气的。”
白凤走近床尾,大致看了看沈琼枝的伤,随后又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对坦诚相待,我并不信任你,在我们发现你跟来的时候,我的主张是故意不去接济你,逼着你自己走回去圣地。事实说明我的判断非常正确,因为你差些就把我们的马匹偷了去。”
“彼此彼此。”沈琼枝也学着白凤的高傲姿态冷笑一番,说:“你可一定遵守承诺,待平定一切之后,带着嫣儿一起回到圣地。”
“我保证,我们会一起回去的,而且回去之后,我和嫣儿还会举荐你继续担任‘圣女’,这样你不就可以继续享受万人敬仰、应有尽有的生活了?”
“你!你成心气我的是吧?”沈琼枝与白凤多说几句,又忍不住开始犟嘴道:“你明明知道我那个资格,为何还要提起这件事情来羞辱我!”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打趣你了。”白凤话毕,便即作势要走,沈琼枝见状,马上呵斥道:“站住!我,我要喝水,你替我斟来。”
白凤只当作没听见,径直推门出去,谁料到其实慕容嫣早已驻足在外许久,她听见白凤与沈琼枝之间在有说有笑地拌嘴,自己也觉得很高兴。
“嫣儿,你休息好了?”白凤不解道:“还是,有要事相谈?”
“对,赵公子听说你回来了,马上便派人来寻。”慕容嫣道:“凤哥哥,琼枝姐姐便交给我吧。”
“好,我去去便来。”白凤听见赵括的召唤,双眼闪烁着久违的金光,疾步前去欢迎使者,再遣荆棘看护二位姑娘,自己便放心离开了。
却说赵括身为御夷镇赵家的大公子,此次代表父亲赵苇亲临前线作战,是谓积蓄声望和人脉,也是为了更有效地统筹前线战场。
他在居处等到白凤前来,马上牵着他的手来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