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人口充军,所以鸡鸣寨是你最好的选择。”
徐夙隐神色平静:
“你一个人来,没有带官差,说明你想一个人潜入进去……你是想擒贼先擒王?”
姬萦现在明白,破庙里六名武人为什么对着一个文弱公子如临大敌了。
一个不用只言片语就能看穿你内心的人,哪怕不是敌人,也足够叫人害怕。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件事,和徐大公子没有关系吧?”她克制着恼怒说道。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徐夙隐压下心中苦涩,说:
“纵使你武力再高,也难敌后背暗害,你今日救我一命,我自然也想回报一二。”
“鸡鸣寨是凌县三寨中实力最强的一寨,也是手上无辜人命沾得最少的一寨,他们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自己的法律法规。鸡鸣寨外松,是因内紧。寨内老少皆兵,妇孺亦是。你若只看戒备松懈便闯入进去,不仅很难达成目的,还无法全身而退。”
姬萦刚想怼他怎么就判定自己无法全身而退,忽然灵机一动,激将道: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所有坚守不杀官、不杀民底线的山寨,他们的主事之人都怀着有朝一日,能被朝廷招安的希望。”
徐夙隐的话让姬萦一愣。
她想起死于招安陷阱的大伯父,他勒令山寨上下不杀官,不杀民,这的确是因为,大伯父心怀重回良民身份的希望。
讽刺的是,若大伯父不曾想过从良,或许也就不会中那要了山寨上下三千口人命的陷阱。
“你若能找到与山寨主事之人对话的方法,或许不用刀刃相接,就能完成你的赌约。”
霭霭夜色,濛濛细雨。徐夙隐的衣裳半湿,雨水的重量描绘出修长而消瘦的线条,垂在胸前的黑发带着湿润水光,在夜色中如月之明,月之恒。
姬萦努力从他眼中找到算计的光芒,始终没有如愿。
她只能注视着站到面前的徐夙隐,从他的手段上讽刺道:
“你说了这么多,最后还不是要潜入山寨找到当家的。”
“万一,是他来找你呢?”
“……什么意思?”
“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凌县三寨,每年劫掠来往商队无数,却未曾遭到官府剿匪?”
再说多了,她反而会起疑不信。
徐夙隐知道她的性格——若她那份像小豹子一样机灵警醒的性格十年后依旧未改。
他不再去看姬萦,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向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凌县城门走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
身后远远地传来姬萦的声音。
徐夙隐没有回头。
“报恩而已。”
他知道此刻的姬萦一定半信半疑。
但他没有说谎。
他的确是在报恩,只不过,并非只是今日一恩。, ,
他从未想过,不敢奢想,自己值得如此。
每一年,他都会重返天坑,寻找她回来过的痕迹。每一次都只有失望。但只要找不到尸体,他就仍期盼着两人能够在世间再次相遇。
如果上天仁慈,让他们得以重逢,他想要问问,这十年她是怎么过的。
徐夙隐三个字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来寻他?
他们在各自的生命里都只短暂出现了一瞬,就是那短短一瞬,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中。
他再度回到永夜当中,陪伴着他的只有压得人闯不过气的纲常礼教,和这条只为他人苟延残喘的性命。
几次病危,他都在弥留之际又撑了过来。大夫称其为奇迹,只有他知道,支撑他一次又一次重返人间的,不是奇迹,而是他未尽完的,名为“姬萦”的责任。
她去哪里了?她还活着吗?
十年光阴,他辗转各处,为每一个肖似她的身影回首。
但那都不是她。
直到今夜,她披着暴雨踏入庙中,如天神突降而至,绛紫色的道袍湿透却依旧抬头挺胸,眼中燃着勃勃生机。
他在一刹那便确信无疑——
是她。
他痛恨自己的确信无疑,因为这让他在残酷的事实前无处藏匿。
那段在他脑海中犹如昨日发生的患难与共,真情流露,在姬萦脑海中却如十年前落下的积雪,早已化的干干净净了。
徐夙隐知道,他若是说出天坑两个字,或是和她对一对松针汤的烹饪方法,问她记不记得杀死过一只饿虎,她大约就能想起徐夙隐,并不只是徐家大公子。
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如此□□讨要一份回忆。
“终其一生,我都在奢求不可成之事,寻求不可得之人。”
夜色隐匿了他的苦笑。
原来,寻到也是一种痛苦。
夹着冰冷雨气的寒风不停往徐夙隐衣袖中钻,他心中的哀戚也随着体温渐渐冰冻。那份已经化为心中执念的责任,似乎也跟着带有敌意的姬萦离开了。一直以来在他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病魔,在此时伺机钻出,他毫无防备,连咳不止,趔趄中扶住一棵湿润的树,眼前怪影憧憧。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