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容不愿把话说得太清楚 , 只暖昧淡言道 :“ 雾迷前路 , 江湖风波多恶 。“
顾家态度暖昧 , 王道容以为 , 以顾原为首的顾氏不会反对大将军进京 , 却也不会旗帜鲜明地与王家同进退 。
他与顾妙妃的婚事波折太多 , 恐怕难成 。
王道容想婉顾妙妃 。
无关乎情爱 。
身为王家子 , 他一生规矩 , 所走的每一步都经过耐心丈量 , 精心计较过利弊得失 , 决不允许有任何行差踏错之处 。
慕朝游是他人生之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 如桌上尘埃 , 一拂辄去 , 不值一提 , 也无足轻重 。
他若能婆顾妙妃为妻 , 争取到顾家的支持自然再好不过 。
想到建康这变化莫测的局势 , 刘俭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说 ,“ 这一个多月来 , 那丞鬼物也不知怎地 , 到处流窜害人 。“
“ 院下可没责怪你吧 ? “ 他关切地问 。
“ 我听说那严恭参了你一本 “
王道容说 : “ 却未曾责怪我 , 只有意命赵爽接手司灵监 , 将我调往门下 。“
之前不过伤了几个普通百姓 , 不值一提 。 但前几日死伤了几个士族子弟 , 这才引来南国皇帝的过问 。
要说这几个士族子弟死得也不算冤枉 , 南国有宵禁 , 只是不太严格 。 否则当初慕朝游也不能夜夜出游 。
普通百姓夜不出门 , 老实待在家中也算安全 。 但那些士族弟子素日里就问顾宵禅 , 四处夜游 , 寻欢作乐 , 被鬼物捉去吃了也是命中合该有此劫 。
刘俭摆着比翼扇的手一顿 。
王道容口中的赵爽是司灵监的监副 。
需知 , 这世上有灵力的人少之又少 。 整个司灵监除了凡人小吏 , 真正能捉鬼办事的也不过堪堪数十人 。 在朝中实在是个不怎么不起眼的边缓机构 。
司灵监虽然只掌鬼神 , 不问人世 , 在朝野中的影响微乎其微 , 但它毕竟守卫着建康不受鬼神的侵扰 。
若是大将军执意进京 , 身为监正的王道容与他里应外合 , 纵鬼伤人呢 ?
将王道容迁转门下 , 由赵爽接替他的监正之职 , 这明面上不能不说是一种优待 。
连这种细枝未节都考虑得如此详细谨愚 , 看来陛下对抗大将军的决心十分坚定 。
刘俭这些世家子 , 平日里虽常喝得醋酊大醉 , 一副不学无术的草包模样 , 但自小的生活环境 , 培养出他们趋利避害的敏锐嗉觉 , 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闻到个中的蹊路来 。
想到这里 , 刘俭不禁又看了王道容一眼 , 见他神色清冷至极 。 他心里也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 问题在于陛下的调动到底是王道容始料未及 , 还是他有意为之 ?
难道说 , 这些时日来建康的鬼物伤人都是王道容所为 ? 目的便是急流勇退 , 退出政治斗争的中心 ?
这个想法实在是把人想得太过阴睿了 , 一念即升 , 刘俭也不禁汗颜 。 他本来以为王道容今日是陷顾妙妃来的定林寺 , 这么一想 , 倒是十分耐人寻味了 。
其实刘俭猜得也不能说锦 。
纵鬼伤人的确有王道容的手笔 ,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却死香打破了阴阳平衡 , 导致建康怨气横生 。
而横生的怨气又在一点点向慕朝游所在的佛陀里汇精 。
王道容今天来这一赵 , 为的倒不是顾妙妃 , 而是慕朝游 。
他方才特地与道兰相谈过 。 建康周边的阴气正不断向城中汇聚 , 道兰担心若听之任之 , 恐怕会酿成大祸 。
天上的日头正高 , 风和日暄 , 阳光明媚 。
王道容脚步平缓 , 步伐稳当 , 乌黑的眉眼被日光一照 , 更呈现出松烟墨一般的明艳 。
他乌浓的眼睫源去深深浅浅的金色碎光 , 更像是一尊白玉雕成的佛像 。
于情于理 , 他应该杀了慕朝游 。
却死香已经炼成 , 其实他早该杀了她以绝后患 。
她身怀变数 , 又乱他心曲 。 将一切未知的 , 不能为他所掌控的东西及时扼杀在荫芽时期 , 一直是他处事的原则 。
他气质高华如神佛 , 却无不冷酷地愁 。
事到如今 , 他必须杀了她 。
慕朝游在看到王道容过来的那一秒 , 就趁势摆脱了刘俭的纠缠 , 快步走开了 。
一直确保自己远离了刘俭和王道容的视线她这才停下脚步 , 站在一棵大榕树下 , 安静地看着过往的香容 。
刻意不见王道容 , 倒也不是对他还念念不忘 , 主要是怕刘俭又说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胡话 。
她人愚得开 。
要说她对王道容全无感情了倒也不至于 , 人的感情又不是游戏数值 , 一夕之间便得以清空 , 但若说还日日萦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