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图挡住小腿上狰狞可怕的伤口。
“我自己可以……”
王道容垂落深浓的眼睫,看得很专注,目光在她伤口上仔仔细细地睃巡。
慕朝游被他盯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我自己能走。”
为了表示她言语间的可行性,她扶住地面,就要站起来行走。
一双细白的手,准确地伸了过来,牢牢攥住她小腿上没有受伤的部位,及时阻挡了她的动作。
王道容神情没什么波澜地垂着眼睫。
慕朝游大脑嗡地一声。
这已经算是极为失礼的动作,但王道容做出来却如此平静自然。
他抬起眼,秀美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凝望着她。
他本来毋须这么做,他大可以指挥他人将慕朝游扶起,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凝望着慕朝游腿上的伤势,王道容玉珠一般的眼中,情绪晦涩难辨。扶着她小腿的指腹微有些发烫,牵连心中心潮汹涌,在他心中再次浮起一股异样而微妙的情绪,如一阵阵电流荡过心扉。
是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连他自己都稍感不解。
王道容禁想起方才慕朝游浑身是血那一幕。
此时回想,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她那一双眼,很亮。
王道容扶起她:“你受苦了。”
慕朝游动了动嘴唇,没再拒绝。任由王道容将她搀扶到车边。
王道容伺候她坐下,便转身要走。
慕朝游愣了一下,拽住他衣角:“我们不去捉那只魇鬼吗?”
没想到王道容根本没带她同行的意思,回过身说:“你受伤在身,有我一人足矣。”
慕朝游很相信王道容的能力,可这并不妨碍她不放心他只身一人前去捉妖。
若有个万一怎么办?
“魇鬼狡诈,你可有解决的办法?说起来刚刚那阵白雾,你是怎么脱身的?”
王道容淡声:“魇鬼能引动人内心之欲念七情,你心中想些什么,它便反映出什么。”
又不忘劝慰她,“朝游你未曾修行,这才容易找了它的道。”
但王道容的劝慰注定要宣告失败了。他此言一出,慕朝游便像被人兜头敲了一闷棍,耳畔嗡嗡作响,不自觉喃喃:“……我心中想些什么,它便反映出什么?”
王道容见她神情不对,情知有异,倏忽也记起方才在白雾中看到的那一幕幕幻象。
他身负阴阳眼,能看穿阴阳,他在魇鬼针对慕朝游的幻象中看到了他自己。
这或许也能解释为慕朝游心中害怕时难免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當時也未曾多想。
孰料此刻见慕朝游面色倏忽苍白下来,望向他的目光如几个闪烁。
王道容也不由安静下来,霎时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他也见过这世上痴男怨女,也见过其他小娘子望向自己时的爱慕目光。
他知道他皮囊生得好看。
慕朝游对他的好感,他并非全然无知,只是他并无此意。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与顾妙妃结亲。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前来寻人,更不会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安抚她的情绪。
慕朝游对于王道容来说,像是他幼年时那只雀。
她孤苦无依,正好掉落在他的脚边,于是他将她拾起,豢养她,而她怀有的神仙血对他而言也恰好有着重要的作用。
神仙血太过特殊,为了不影响到自己的图谋,他将慕朝游牢牢控制在手掌心。
为了能更好地控制她,王道容不是没用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柔情手段,他想,这或许便是今日她动情的根源,多多少少都是他刻意放纵为之。
只是他不太明白的是,她既对他有意,为何还要豁尽全力去救顾妙妃?
自记事起,王道容的感情便极为淡漠,他也不觉有什么可惜之处。王羡总埋怨他不够亲近他。
可王道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身处乱世感情是一种负累。冷淡的情感能确保他永远保持理智。
他自小便习惯用理性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而爱是感性,意味着失控。
慕朝游对他产出其他的感情,会很麻烦,不会令他感到欣喜,自满,只是感到困扰。
慕朝游与他是彻头彻尾的反例,同行这一年多来,他见她十分热忱。
王道容清楚记得,逃难路上,他们曾经遇到一对与家人离散的姐弟,在这个人人自顾不暇的环境之下,她仍能施以援手,抱着姐弟去寻找他们的父母。
她的身上有种近乎于天真的赤诚。
王道容眼睫微微闪动着,不觉得触动,只觉得奇怪。
他不太能够理解这种感情,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冷淡而抽离。
其实白雾第一次弥漫时他就看到了慕朝游。
白雾涌起时,王道容便情知不對。
他自幼随许冲学习吐纳调息之法。修道之人法炼不专,常有诸魔来试,见诸幻象。他抱元守一,未几功夫,便见眼前万物清明。
自然也看到了慕朝游。
他亲眼见她被幻景所惑,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如行尸走肉般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