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正初的队伍停在山脚。
没有宗门弟子,只有故人站在岗亭前。
马知乐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
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是出尘的一朵青莲。
他庆幸自己云霞向晚,才遇到这般佳人。
若是年轻时遇而不得,必然是终生的抱憾。
马家村的乡亲们看痴了。
拜仇正初也就图一乐,真神仙还得看眼前这位姑娘。
此时,太阳方从东方升起。
她轻轻浅笑。
云霞便羞红了脸。
晨曦为她铺上红妆。
她开口,说好久不见。
仇正初便失了魂。
“真的……是你?”
他的灵魂在颤抖。
身上的土块簌簌落下。
“你们,退下!”
还在发呆的村民们被喝醒,慌忙躲到一边。
看着眼前之人,仇正初一时无法接受。
“我亲手挖出了你的尸体,又亲手将你埋葬,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声音颤抖着,脑海不清明。
“是你根本没死,还是我身处梦中?”
荷冷玉,无论如何,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再次回忆起在小青山,挖出她尸体时的绝望与痛苦。
心中反复告诉自己,仙侠存在的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神识之中一模一样的灵魂气息不会欺骗他。
然而却始终不敢将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重合。
荷冷玉开口道:“你不是在梦里,我也的确死过一次。”
仇正初心里咯噔一下。
“是你师父救了你?”
他尝试地问道。
荷冷玉笑笑,说道:“这不重要。”
“我这次来,只是向你道别,想最后看你一眼。”
道别?最后看我一眼?
仇正初还未从迷茫中清醒,又瞬间陷入莫大的恐慌。
“你要去哪儿?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要离开?”
荷冷玉看着他,眼里满是深情。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
仇正初的心头又被压了一块石头。
他很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有秘密,所有人都明白一切,所有人都在告诉自己,将来自己也会明白;只有自己,始终被蒙在鼓里,咬牙切齿却不知该向谁发泄愤怒,像个被人摆布的木偶,等待着他们口中未来的到来!
重逢的喜悦、重生的迷惑、被隐瞒的愤怒、对未来的迷茫交织成团,将仇正初缠成乱麻。
“现在就告诉我!”
他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
荷冷玉没有理会他的话。
她自顾自地说道:“仇正初,阿修罗道想要晋升人非人境,需要将二相寂灭完成其一。”
仇正初黑漆做的眼眸里喷出火,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荷冷玉却继续说道:“所谓二相寂灭,是指外断一切诸色相,诸相空相;内断一切诸执念,诸法非法。”
她逃避的态度,令仇正初终于按捺不住,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荷冷玉,回答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听到他的怒吼,远远躲着的村民顿时心惊胆战。
马梁小声嘟囔道:“完了完了,打起来了……”
荷冷玉却满目哀伤地看着仇正初,说道:“哥,我要说的,只有这么多,我该走了……”
“你……”
仇正初心中千头万绪,百感交集,一时竟说不出话,只是泥塑的身体龟裂到处处见骨。
荷冷玉忽然向他走来,轻轻抱了抱他。
仇正初的神识顿时像冻结一般,一时不能转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庆幸自己已是泥塑,若不然心脏都要跳出胸腔外了!
正如醉酒般眩晕之时,荷冷玉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朵紫色的小花。
“琉璃草,又叫‘勿忘我’,给你放在头上!”
说着,她便将琉璃草轻轻放在仇正初头顶的裂缝里。
仇正初忽然像被闪电劈中,灵魂都在战栗!
他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一副画面。
少年和尚盘坐在山间,含笑看着身旁的女孩儿;女孩儿不知从何处采到一朵紫色小花,蹦蹦跳跳来到和尚身边,嬉笑道:“琉璃草,又叫‘勿忘我’,给你放在头上!”
和尚的头亮如明镜,花落在头上,马上滑落下来。
一阵清风徐来,同样吹落了仇正初头顶的花。
少女看着落下的花,神情失落,嘟着嘴对和尚说道:“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和尚慌忙起身,伏地寻找丢失的花朵。
荷冷玉看着仇正初头顶的花朵飘落,终于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我走了。”
她转头向后走去,身影渐淡,四阶阿修罗境的仇正初都留不住她。
仇正初的灵魂忽然像撕裂一般痛苦。
花……
勿忘我……
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