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正在浑浊的恒河里浣纱,火焰在河岸边噼里啪啦燃烧,骨灰随风洒在她们的脸上,后者却习以为常。
几名穿着破烂、游手好闲的男人聚在一处,聆听僧人宣法,后者的声音美满,安宁,平和地回荡于尘土飞扬的贫困。
他论苦谛,苦之缘起及其灭往何处去,论述的字词安详清晰。
“苦乃人生实相,但离苦之道业已被发觉,跟随佛陀即可脱离苦海。”
僧人以惯常的方式讲经,明亮而安静的语调盘旋在听者上空,如光影,如星辰,如脖子上挂着铃铛、成群结队经过的白牛。
另一侧,蜜蜡色皮肤的少年在一棵芒果树下睁开双眼,淡雅的面庞无悲无喜,又仿佛从内心绽放轻柔的微笑。
不久之前,他将灵魂嵌入苍鹭之躯,飞越森林和山峦,吞食鲜肉,忍苍鹭之饥,啼苍鹭之哀鸣;见到流浪汉的尸体横卧街头,他的灵魂钻进他,在车水马龙的鹰国行走。
完成修业的刹那,外星的灵逆流着摧毁了他。
他历经了一场完整的死亡、腐朽和尘化。
但他总是重新出定,在阳光下重归于“我”,在轮回中打转。
少年拿出放于双膝之间的手机,懵懵懂懂地回复着艾特他的贴子,字里行间有些不知所云,却又意外地充满智慧。
??????:生命再次毁灭了,而我依然在。我们都是无名的一部分。
…………
“嘎吱——”
一辆电瓶车停在半开的玻璃门前,年近五十的妇人翻身而下。
“老样子,不要香菜不要葱,多抹点咸酱,榨菜给多点。”
春暖花开好时光,翘着二郎腿的摊主摇着缺了口的老蒲扇,闭目沉思,他的黑发迎风而动,竟颇有几分仙气飘飘的出尘。
听到妇人的声音,他一骨碌坐起,适才的风骨消失不见,或者说瞬间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市井烟火气。
“来了来了。”
“5块?”妇人拿出手机扫着二维码。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算你4.5。”摊主手法熟练地挑着面糊,在煎锅上摊开一张薄饼,“不对,已经这时候了。海燕姐,今天就不收你钱了。”
话音未落,机械音已经在角落响起。
“蓝泡泡到账,4.5元。”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妇人尴尬地咳嗽一声。
“小王,这是吹的是什么风?”
“掐指一算,我在你家楼下开了十年的煎饼果子摊,差不多该回归本职了。”摊主掰开薄脆,用锅铲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姐,最近换季,你多保重身体。”
“生意这么不景气啊,连你也要搬出咱们屯儿了。”妇人寒暄几句,忍不住扯回话题,“刚刚我这钱……”
“就当一次性付清了这么多年我请你家侄子豆汁儿了。”摊主哈哈一笑,“打烊!”
说罢,他背着双手,竟然径直离开了自己的店铺,留下目瞪口呆的妇人,拎着装煎饼果子的塑料袋,不知所措。
手机嗡嗡震动,那摊主掏出一看,禁不住哑然失笑,随手写下一行回复。
DaoFaZiRan: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
夜黑如漆,细碎的沙土地面吞没了鸟头人身之人的着地声。
它挨着建筑物行走,望着古老的首都孟斐斯略带着虚幻的稀疏人潮。
尼罗河汩汩流淌,带来了生命的气息。
鸟头人身的旅客钻入一间石灰墙和草席的酒馆,酒客们热情地举杯碰撞,酒店老板展示着来自三角洲或希腊的双耳尖底瓮,大声吹嘘自家收藏的优点。
喧嚣和吵闹中,只有它置身事外,沉默不语。
冰冷的、格格不入的光线照亮了它的鸟头面具,这光并非源于火把,而是来自一种自主发光的机械。
用指腹滑动手机屏幕,面具后的双眸闪过电子字母,大量信息涌入它的脑海,但它没有干预或影响任何一件事。
北风从金字塔呼啸而过,沙漠的夜晚异常寒冷,简直像是要灭绝万物似的,不留一丝情面,恍若它正在目睹的乱世序幕。
只是沙漠之中,仍有顽强的杂草冒头,静候黎明的复苏。
…………
小犬牙望着庙宇上方转动的幻象,彩虹美丽而祥和,有许多动物和人类的脸庞正在微笑,周围五彩缤纷。
远处有鸟儿在歌唱,马儿高兴地嘶鸣,还有些地方有鹿在吹着哨音,有野牛在哞哞叫,有沙鼠在刨着洞穴。
直到幻象忽然碎裂了,黑压压的西方闪出憎恨的光电。
暴风雨压倒彩虹,到处是电闪雷鸣,伟大的声音不断传来,怒吼和咆哮不绝于耳。
这让小犬牙心底咯噔一声,也让惊呼在雨林各处回荡,直到光芒再度从庙宇上方冉冉升起,不停闪烁,破开天空。
随后光芒黯淡、散开、消失了,但它照耀到的地方长出了许多药草。
未等小犬牙明白变化的意义,下东洲的神灵们连忙采摘药草,将它们收集起来送进了神庙。
于是小犬牙看懂了幻象,原来十三重天的圣灵受到了攻击,而后它退回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