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倒塌的新巴比伦塔倒映在魔女的浅棕眼仁,她惊讶地瞪大眼睛,身旁的安娜也倒吸一口凉气。
“魔女大人,这个征兆……总觉得有些……”
“黎明到来之前,或许会有些黑暗。”魔女迟疑地说,“老师不会骗我的。”
下一刻,流转翻滚的星轮出现在天空上方,扭曲的气息肆虐于迪特里市,甚至一瞬之间遍布全国,尖叫、哀嚎和哭泣顺着风从四面八方传来,吹入这艘摇摇晃悠的破船。
两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安娜一把拉住魔女的胳膊,泪眼汪汪地开口。
“能不能抱抱我。我好害怕。”
“有时候,光是远远听着无法下定结论。”魔女亲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闭上双眸寻找着其余自由神秘者的坐标,“我要亲自见证老师所描述的‘乌托邦’。”
“魔女大人!”
安娜想抓着她,却扑了个空,幻想家的空间瞬移发动,魔女的身影倏地消失不见。
碧蓝辽阔的海域上,脖子如同鳗鱼弯曲的生物本在有规律地以怪物的姿态继续着每日的生活,此刻却将长长的脖子窝进胸口,鲜血和泪水的混合顺着鳞片留下。
基金会Gamma-002,【大海怪】。
它曾和蛇怪、温迪戈一起进攻基金会设施,救回了一部分自由神秘者,最近和新来的约书亚信念不合,所以徘徊在枫叶国附近的海域,偶尔通过幻想家的神秘术和魔女交流。
瑰丽的香气弥漫,大海怪抬起头,只见魔女漂浮于半空,用疑惑又不解的眼神望着它,似乎在酝酿着询问的话术。
“魔女,你看这些。”它张开嘴巴,里面是一個人类碎裂的肢体,白骨森森,血肉横飞,缠绕在它的牙齿之间,“这是我的父亲。”
“你吃掉了他。”魔女说出了事实,“他对你不好吗?”
她从不过问同伴的私事,除非他们主动告诉她。
“恰恰相反,他很好,他对我、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弟弟们都很好,我还记得每次出差时,他总会在西洲的跳蚤市场给我挑一盒丹米克的曲奇饼干,让我和弟弟们分着吃。”
大海怪合上了嘴,似乎不舍得吞咽般,用尾巴尖擦拭着流下的口水。
“尽管变成这副模样,我依然会在每天夜晚最深沉的时候,游到岸边附近,看一眼从那个小窗口透出的阴影,然后离开。有时他们因想念我的不告而别流出眼泪,有时睡得安详平稳。”
“直到刚才,父亲不知为何变成了完全失控的神秘者,母亲和我另外一个弟弟已经死了,而他正在向我最后一个弟弟下手,于是我不得不出手,否则我连最后的亲缘都将失去。”
大海怪垂下头颅,用带血的牙齿啃食着粗糙的皮肤,像是自毁。
“我从未憎恨‘柯默思’的阴影,它代替我残疾的双腿,让我拥有了到处自由旅行的机会;然而时至今日,这一切不再重要了,我再无归所,再无可供分享见闻的人。”
“‘乌托邦’……”
“什么?”
魔女头一次没有和下属告别,她的脸色苍白,快速移动到另一坐标。
这名同伴是前不久刚刚觉醒的少女,魔女借助幽灵和白鸽的威压,赶在基金会前找到了她。
少女是怪谈E级的“农耕之神”,不怎么危险的介质,林安和她分享了几句探索“柯默思”的注意事项,魔女记录了她的坐标,为她提供了自由神秘者的交流平台。
这时候,少女却只剩下半截烧焦的身躯,意识和呼吸都很微弱了。
“你怎么啦。”
魔女用双手把她抱在怀里,好让少女死时能感受到她,尽管她的手止不住地发着抖。
“是我,尤拉莉·伊索尔,我的幻境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少女的身躯动了动,魔女预备着她会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她没有,她血肉模糊的眼睛望着魔女,关心的却是另一群陌生人。
“火灾的……离开这座大厦了吗?”
魔女爱她,所以少女临死前,只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爱,而非其他任何东西。
环顾四周,烈焰吞噬着几个挣扎的身影。
她闭上眼睛,随即睁开,幻想家的幻境笼罩了一片焦土的现实,金碧辉煌的奢华取代残垣断壁,喇叭循环播放着贝多芬的“欢乐颂”。
“他们已经得救了。”
乌托邦……极乐之境……美好的幻想……
听到这句话,少女丧失了意识,她的长发散落在魔女的手臂上,好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魔女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死去,紧紧抱住她。
她的身体多轻啊。
“柯默思”的能量仍在演奏铿锵有力的歌声,拳头捶击着胸口,成千上万的拳头,像急速跳动的脉搏,最后归于寂静。
欢快的音符仿佛掌中的一捧尘沙,在呜咽的风里一散而尽。
放下少女,魔女又拜访了其他同伴,而后干脆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迪特里市。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得到“柯默思”之力的人们没有欢声笑语,反倒是只剩无穷无尽的哀求、悲戚和绝望。
倒塌的建筑、肆虐的失控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