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穷理沉声说道:“之前统帅到法兰西这里,和他们的海军对战,无非是对欧洲各国侵略世界、杀害平民、掠夺财富的报复和惩戒而已。”“我们对他们的国土没有贪欲,也从来没想过奴役和压迫这里的人民,这座商会大厦原本就是咱们用来经商的。”“所以这幅画挂在这儿正是相得益彰,从今往后不管任何善良的人民遭受侵略。哪怕我和我女儿小羊身为平民,也一定会奋起抵抗,就像这幅画上,即将画上去的那些人一样。”说到这里就见刘穷理笑了笑,拍了拍范白猿的肩膀:“如果我们真的是一群侵略者,那么墙壁上这幅画,内容即便是在拼命地歌功颂德,咱们也会被世人嘲笑。”“可如果我们是怀抱着善意而来,想在这里经商,让大明和法兰西都因此丰裕富足,我相信所有的法兰西人早晚都会认可我们的真诚。”“到那个时候,不管墙上画的是什么,哪怕是讽刺和谩骂我们的画,看到的人也会会心一笑的,对不对?”“记住,咱们是大明来的人,必须要胸怀坦荡,要有兼容并蓄之心。咱们要允许人家和我们有不同的习俗,也要尊重别人的文化和信仰。”“更何况这位大师的造诣很深……以后可别再说人家是画匠了。”“嗯?”原本范白猿还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受教育的样子,可是听见刘穷理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忽然一抬头。他心想“画匠”这词儿,最早不是你说的吗?怎么现在又拿起这话教训我来了?只见这时的刘穷理正色说道:“‘匠人’这个词,可以用来夸奖盖房子的人、赞美做家具的人、还有那些细致认真做手艺的人。唯独在文学和艺术这两个领域的大师,用匠人这个词称呼人家是不合适的。”“在咱们大明,要是想说一幅画或者是一首诗里太过刻意,因为过于精雕细琢而失去了神韵,就会说这件作品里有‘匠气’。”“所以匠气这是个不好的形容词,‘匠人’这个称号也不能拿过来,逮着谁就往谁身上用知道不?”“知道知道!”范白猿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暗自在心里直憋气………“看见了吧?没关系的。”这时的小羊姑娘转过头,对那位鲁本斯大师笑着说道:“在这里,您想画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行?”鲁本斯见到自己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这样的效果,他一下子整个人都懵了。这些东方人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这一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反倒把自己显得有点小肚鸡肠了……这怎么回事呢? 这跟我的计划不一样啊?这……我想走还走不了了是吧? 而此刻的小羊姑娘听到了鲁本斯的反问之后,她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在他建立江南大学的时候,就曾经做出过这样的决定:学习艺术不同于学会计和机械。”“他建立江南大学艺术系的宗旨就是:把艺术方面最厉害的人请过来,然后让他们为所欲为!”“啊?这……这也行?”话说这时候的鲁本斯,心里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从没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要知道在这之前,哪怕就像是鲁本斯这样的艺术大师,在选择题材这些方面也会受到宗教和世俗的束缚,以至于让他们无法自由地创作。甚至在权贵和王室里更是有很多人,虽然对艺术一窍不通,但是却有着决定自己的艺术成就是高是低,甚至是生死存亡的权利!可是那座江南大学……“对了,尊敬的小姐,您的老师是……”鲁本斯站在原地惊愕了半天,才想起问到这个问题。现在他的心中,已经对小羊这位老师,莫名其妙的产生了尊崇之意! “他的名字您肯定听说过,”小羊姑娘随即笑着回答道:“他就是大明统帅沈渊。”“我在临安求学的时候,学的就是艺术,老师沈渊曾经到大学里给我们所有的艺术系学生讲过课。”“啊?”这时的鲁本斯完全傻了。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在整个欧洲以屠夫和野蛮人著称的沈渊,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此时的鲁本斯站在那里惊愕了半晌,却在心中暗自惊奇。刚刚这段时间里,他对大明人的认识又提高了一大截。这里不但有熟知阿基米德杠杆定律的军人,也有胸怀宽阔,虚怀若谷的总领事刘穷理。而这位漂亮至极的姑娘,显然在艺术方面的造诣相当高超,关键是他们所说的那位统帅沈渊!人家说得确实没错啊!他没有派人来烧杀抢掠、占据土地、奴役人民,而是对各国的王室施以惩罚之后,就此扬帆而去。他派来的商人,在品格和胸怀上早已远超了鲁本斯在这之前见到的任何贵族,最起码有一点,鲁本斯是可以确定的。今天他画的这种画,如果换成任何一位欧洲贵族,他一个画师要敢跟人家权贵对着干,弄不好丢了命都有可能!鲁本斯在这之前对于大明人的固有印象,已经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可是……我怎么办呢?我是不是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是不是要把这幅画完成?这样的一群大明人,我真的要画一幅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巨幅画作,挂在人家这个宽敞明亮之极的大厅里吗? 真要是这么做了,千百年以后的人会怎么说我?我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对的还是错啊?这时的小羊姑娘,看到这位老画师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发呆,也知道他的心灵受到了冲击和震撼。于是小羊姑娘笑着说道:“我们已经打扰大师的工作好一阵子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