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召三辰(1 / 2)

青鸾越重山 一只甜筒 1647 字 6个月前

玉龙归去,万山载雪。

因有大同军、鬼方军的驻守,雁门关以北的边塞已经平静了许多年,边民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战火与死伤了。

在大同军的边防靖边城的关楼里,大同军的营医戴行错与亲信护卫李岱,焦急地等来了姜持钧的醒来。

姜持钧的腰背受了重击,手臂也被北狄人的战斧砍伤,入夜时分被送到此地,一直昏迷不醒。

“阿圆呢?”姜持钧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问妹妹的下落,因疼痛而充血的眼睛里全是担忧,“李岱有没有护好她!”

“在在在。”李岱也受了伤,好在不算太重,尚能支撑,听见小王爷唤他,立刻应声扑上前去。

姜持钧松了一口气,一旁的营医戴行错赶忙扶住了少主,“小郡主左肩受了箭伤,昨夜十分凶险,好在眼下已然退烧,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姜持钧听到妹妹人和小命都没丢,绷紧了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眼圈更是在一瞬间泛的更红了。

他想要爬起来去看妹妹,却被李岱摁下了,他看了一眼戴行错欲言又止,姜持钧意会,示意戴行错退下。

李岱见左右无人,方才靠近了少主,悄声说起了昨夜的事。

“……郡主被救下时受了箭伤,血流如注昏死了过去,因为失温严重,马车受损严重,又是在冰天雪地中乘车而行,没有任何取暖的法子,性命危在旦夕——”李岱略微俯身,附上了少主的耳朵,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接着又说道,“……以胸怀做炉,为郡主暖身。”

李岱的声音低下去,姜持钧闭了闭眼睛,一时才道:“把此事烂到肚子里。”

李岱称是,又道,“万幸昨夜有鬼方军荡清敌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定襄王府麾下的大同军,本就同鬼方军交情深厚,称得上如手如足,只在心里记下这份恩情,来日再报。

“昨夜还有一支赤衣骑兵前来襄助,不知可留下姓名?”姜持钧问出心中的疑惑,“看盔甲护镜,倒像是禁卫军的行装——这些人怎会到边塞来?”

“这支骑兵护送的,是位年轻公子,因为也受了伤,便也在关楼歇脚。他身边人自称是往来边塞的行商,标下观其相貌气度,玉质金相、雅人深致,绝不可能是寻常人。”

“这群人铁甲护体,手持兵器,怎会是行商?”姜持钧赞同李岱的推断,沉吟道,“我去看看阿圆。”

“小郡主还在昏睡,您过去也无用——”

姜持钧看着窗外的夜天,意识到此时已过去了一天一夜,只觉灰心丧气,又问起王府的消息。

“此事可通传了?”

“王爷今晨知晓了,先派了护卫军过来守着,然后亲自领兵杀去北狄老巢了。至于王妃娘子,王爷说,绝不可教她知道。”

姜持钧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阿娘的性情,向来忍不下爆脾气、杀爹不眨眼,又是把妹妹看的比眼珠子还珍贵,换了他,也不敢轻易同阿娘开口妹妹受伤的事。

哎,妹妹平日里碰一下头发都要哭半天,现在肩膀中了一箭,该要疼死了吧?

姜持钧伤心地想着,想着想着就默默地流出了眼泪。

这厢小王爷为没把妹妹照顾好而自责落泪,妹妹却不知他的自责懊悔,只昏昏地睡着,不知白昼黑夜。

对于姜芙圆来说,梦里的世界并不陌生。

那人说要为她拔箭的时候,她觉得像在做梦,虽然浑身吓得发抖,可并不疼。

和前些时候梦里的睡魔不一样,这一次的梦除了瞧不清这个人的脸以外,别的感觉很清晰,就像真的。

他在梦里的声音像隔着云端,飘飘渺渺,却又无比的真切温柔,在她哆哆嗦嗦地恳求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他轻轻回应她的一声嗯。

她能感受到他的手轻轻压下来,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令她微微颤抖,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抽离感,她闻见了烧焦了的气味,像烤肉,紧接着是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的疼痛,向她扑面而来,浪涛将她裹挟着,最终不能呼吸,向下坠落。

那种窒息感在他伸手来抱她时戛然而止。她甚至能分出一线清明去看他的手,皦玉色的手背之上,有汨汨的血,他让她躺在他的手臂上,脖颈下坚硬的质感让她觉得踏实。

紧接着有药粉填入伤口,比起拔箭时的疼痛来,洒药的疼痛不值一提,再后来她好像被一圈一圈的布裹了起来,那只搂着她的手臂就随之一下一下地起伏着,让她恍惚以为自己变成了一艘飘在湖海里的小船。

后来她便没有知觉了,也许是药效起了效用,也或许是疼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眼前还是模糊一片,嗓子也像被血糊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躺着,一时醒一时睡,直到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有轻而软的脚步声响起,慢慢走到了她的床塌边。

是小扇吗?不像,小扇冒冒失失的,也散漫惯了,走路的时候把绣鞋甩的呱呱响,像踩了两只爱惨叫的鸭子。

那是谁呢?姜芙圆昏昏沉沉地想,听也听不真切,只依稀仿佛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以及若有似无的呢喃。

“别做梦了。”

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