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妇人,被人半拉半劝带着走:“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儿子没高中之前,咱们这里就没人敢惹她。如今她儿子高中了,那她不更得抖到天上去么?你且再忍忍,要不了几日他们应该就搬走了。”
那妇人呜呜哭着走了。她经过姜宝颐身侧时,姜宝颐眼尖瞧见她有一块没有头发。
有人看见了姜宝颐和陈思聿,便同叶母小声道:“叶娘子,你别生气了,那边站着两个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槐安巷租住的都是贫寒人家,平日来往的都是粗布麻衣,自叶知春高中之后,这里才有穿着绫罗绸缎的人踏入。
叶母闻言这才止了骂声,她胡乱捋了捋头发,朝姜宝颐和陈思聿这边走过来。
目睹了叶母的生猛之后,姜宝颐看见她就有点怕,她下意识朝陈思聿身侧靠了靠。陈思聿偏头看了姜宝颐一眼,便带着她直接转过身走了。
叶母一愣,不是来找他们家春郎的?然后下一瞬,她就听见了叶知春的声音。
“陈大人?姜小姐!”正巧归来的叶知春目光迟疑望着他们,“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姜宝颐顿时尴尬极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没想到,竟然真的在这里遇见叶知春了。姜宝颐飞快转动着脑子,正想着寻个什么借口时,就听陈思聿道:“我们府里有座宅子在这附近,我第一次过来走错了巷口,就误入这边来了。叶探花住在这儿?”
宝颐看了陈思聿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是。”叶知春依旧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衫,但站在锦罗玉衣的陈思聿面前,他却仍是不卑不亢,直到叶母的声音响起。
“春郎,他们是你的朋友么?先前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快请他们去家里坐,阿娘给他们烧水喝。”
此时的叶母一改先前骇人的气势,甚至还对他们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叶母先前站在拐角处,再加上叶知春惊诧姜宝颐和陈思聿出现在这里,所以直到叶母出声之后,叶知春才发现她也在——
此时的叶母发髻微乱,有一只脚上还没有鞋。
见叶知春的视线落在她脚下,叶母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自在。
几乎是顷刻间,叶知春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姜宝颐和陈思聿还没来得及开口,叶知春突然语气生硬道:“不用了,他们还有事要办。陈大人,姜小姐,时辰不早了,你们早些去寻宅子吧。”
叶母顿时愣住了。她儿子向来待人客气,今日客人还没开口,他怎么就替人家拒绝了。但这会儿叶知春的脸色十分骇人,叶母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叶知春都这么说了,姜宝颐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她同他们母子客气打过招呼之后,就与陈思聿一道离开。
大雨过后,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积了不少水滩。穿着软缎绣鞋的姜宝颐,提裙低头小心翼翼避开那些水滩。而走在一旁的陈思聿,则十分自然的护着姜宝颐,避免来往的行人撞到她。
似是察觉到了叶知春的视线,陈思聿回头看过来。
他们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陈思聿眼神冷淡,甚至没有一丝敌意,但叶知春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
晚霞如血在天际铺展开来,带着刺眼的红。
从槐安巷出来之后,姜宝颐就再没说过话了。而陈思聿向来话少,马车里一片沉寂。就在陈思聿已经做好到姜家之前,姜宝颐不会再开口时,姜宝颐却突然撩起眼皮看他,愤愤道:“陈思聿,你故意的。”
这是姜宝颐第二次这么说。
上一次,陈思聿却答非所问,问她在害怕什么。而这一次,陈思聿却直接颔首承认了:“嗯,你们不合适。”
他曾想过,将叶母的为人秉性告诉她。但转念一想,听见的总是没有亲眼目睹来的真切。
“我们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姜宝颐有些气恼。
陈思聿依旧十分好脾气:“嗯,由你说了算了。”
姜宝颐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之后无论她怎么说,陈思聿永远都是这副温和的模样,最后姜宝颐气的直接将他赶下去了。
甫一回到院中,换了身衣裙过后,姜宝颐便趴在榻上,又将陈思聿骂了一遍。
姜宝颐原本打算,不蒸馒头争口气,她绝对不会让陈思聿得逞的。可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那一幕印象太深刻了,夜里她竟然发梦了。
梦里被扔鞋砸脸的人成了她,被扯秃头发的也成了她。
姜宝颐受了惊吓,第二日就病倒了。
陈思聿听到这个消息时,来姜家瞧她时,姜宝颐气的又骂了他一回。陈思聿等她气消了,才将王娘子新做的糕点推过去。
姜宝颐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陈思聿漫不经心问:“你自己胆小,赖我做什么,现在还考虑叶知春么?”
姜宝颐狠狠咬了一口糕点,不想搭理陈思聿。
叶知春虽然十分适合做夫婿,但他娘太彪悍了,她实在害怕。重来这一遭,她想长命百岁。
见姜宝颐这样,陈思聿便知道答案了,于是他心情愉悦的离开了。但陈思聿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姜夫人就带着相看的新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