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听到完颜宗弼的答复时，丝毫也不感到意外。

兵不厌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火炮的威力已经显现，不管真有还是假有，完颜宗弼都不敢再拿最后一张王牌正面刚了。

对金国而言，吐蕃大理距离远，对他们毫无威胁。

西夏荒沙贫瘠之地，就算应付大宋，对金国出兵，几千人顶天了。

灭辽那年，完颜宗弼是亲赴战场的。

耶律延禧携皇族儿女逃出皇宫，西夏为表忠心，曾派出两千五百兵马接应。

大宋在西夏眼中，可不是当年的盛世大唐。

梁太后为夺大宋的兰州要塞，倾全国之力，派出八十万兵马，两国打得昏天暗地，最后西夏铩羽而归。

由此，宋夏之间，便成了宿敌。

李乾顺表面上尊儒崇宋，实际上，是大宋以他生日为契机，年年“纳贡”换来的。

大宋有难，西夏不对大宋背后捅刀子已经够客气。

但是金国的宿敌，除了大宋，还有耶律契丹族。

耶律大石那个不要命的，奔西而逃之后，竟然自立西辽。

完颜宗弼时常把西辽看做一只毒蝎，耶律大石不是不想复仇，而是苦于没有机会。

此次布阵，赵楷不知道金国在西北的布局。

金国人就那么多，从此次的死伤来看，能有万余兵马驻守西北，已是难得。

所以，赵楷赌对了！

只要耶律大石有胆识，向金国打个秋风，或许能出口恶气。

……

这日天色阴沉，黑压压的云层压在头顶，宋金边境线上气氛变得诡异。

赵楷太久没见赵佶了，看到他顶着花白的头发，满脸沟壑地出现时，还是心底抽痛不已。

养尊处优惯了，到了极寒之地，他真受不了。

赵楷记得，每年过了秋分，他的延福殿中就要烧起地龙……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楷只在袖管中握了握拳，面色平淡地让人惊讶。

完颜宗弼比想象中的要年轻一些。

他个子高大，蓄着胡子，身着黑甲白袍。

开口说话时，下巴一扬，目光中带着鄙视之色，“赵官家果然有胆识！”

赵楷轻笑，“彼此彼此！”

完颜宗弼看向他身后，粘罕也在赵楷的示意下走上前。“四皇子，别来无恙。”

粘罕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可能要回家了。

但从完颜宗弼的反应来看，他可能没有家了。

完颜宗弼眸色漆黑，“粘罕，这些年你倒是养得好啊！大金国没了你，损失巨大。”

粘罕被赵楷成功CPU了，尤其是得到部下被收归兵权，大都解甲归田的消息之后，粘罕很清楚，完颜宗弼一直都在做铲除异己的事。

大金国阶层明显，俘虏的汉人中有不少能臣。

要用他们，就得打掉阶层壁垒。

二皇子死了，完颜宗弼必定担起这个重任。

这么多年，在大宋的监视下生活，他明显感觉到，大宋复杂的社会结构是支撑起皇族的根本所在。

想要将大宋彻底铲除，金国做不到的。

大辽之所以被灭的轻松，一方面是大宋的功劳，但更多的是因为大辽改制，只改了皮毛。

本质上还是如女真金国一样的。

游牧民族思维简单，不是主就是奴，中间不存在其他不纯粹的阶层。

这就导致外敌来临时，奴隶兴奋，因为他们获得短暂的自由。

皇族就惨了，享受不到皇权红利的人，也不会为你的存活出任何一份力。

粘罕笑了笑，“大金的弃子，大宋的囚徒，养得好也是假象罢了！四皇子，此次交战损失不小，收手吧！”

完颜宗弼纳闷地发笑，看向左右的亲卫，“瞧瞧，这大宋的粮是好吃，吃了都忘本了？”

亲卫们也跟着笑。

粘罕望向赵佶，“都老了，没有争心了！四皇子，我这么说，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金国的百姓。

想想看，咱们当时在大宋，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做了多少孽啊！

你想眼睁睁看着金国的百姓，金国的沃土，也被大宋的铁骑和火炮毁于一旦吗？”

完颜宗弼闻言暴怒，“好你个粘罕！你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大金国全民皆兵，大宋敢来吗？”

赵楷上前一步，拢了拢玄色大氅，冷声道：“兀术，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