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蓦然起身,跪在赵楷脚下,“老臣有生之年看到大宋有今日的辉煌,死而无憾。 迁都之后,禁军必定会北上,镇守西部,西北,以天子守国门震慑金国与西夏。 皇城禁军是朝廷手中的王牌之剑,无论何时都不可能被就粮军,厢兵番兵取代! 待到迁都完毕,大宋内外重新布局,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对西北指手画脚,种家的根在泾原秦凤,必定会首当其冲。 官家,老臣只想避其锋芒,为大宋保存一支秘密部队而已,绝无私心。 纵观大江南北,唯有陇右都护府是种家蛰伏之地。 以往,西夏以辽马首是瞻,不停地以袭扰兰州为代价向我大宋要钱要物,其行径与女真人无异。 种家据守陇右,一来可对西夏形成震慑,二来整个河西走廊迟早也会成为我大宋唾手可得的疆域。 请官家三思,成全老臣吧!” 他忍住咳嗽,一口气说完这些,脸色已成了暗沉的猪肝色,眼神中的光彩也渐渐淡去。 赵楷惊异之余只有感动,忙起身把身子瘫软的他搀扶起来,往床榻上送。 但种师道执意坐在椅中,“官家,老臣时日无多,恐再难见天颜了!有些话埋在心中许久,今日不说,将再无机会。” 赵楷看着他,双眼有些润湿。 大宋的官员对他这个皇帝褒贬不一,喜欢的恨不得给他天天歌功颂德,恨他的背地里估计扎小人这种压胜之术都没少用。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过客,折腾一番,寿终正寝,也算是剧本里走一遭,完成个任务。 可是真到生离死别,心底却波澜四起,再难平静。 他拉住种师道粗糙的手,动容道:“种老,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朕都答应你,哪怕让朕拿受命换你颐养天年,都使得。” 种师道一激动,又猛地咳嗽。 赵楷起身为他捶背。 种师道没有拒绝,缓和片刻后,语重心长地道:“道君太上皇看似无心朝政,放任奸佞为乱朝纲,其实他老人家是个聪明人。 官家或许不记得,当初太上皇即位,备受争议,所承受的压力不仅来自于赵宋皇室,还有改革派与守旧派的牵制。 他如果不放权,让那些过河小卒淌着前进,大宋早就乱了。 金国兵临城下,他急于禅位,看似是撒手不管,逃避责任,实际上他只是没有找到由头退位而已。 太上皇为人爽直,又喜浪漫文艺,对待敌国也好,朝堂上唱反调的臣子也罢,从未施行过越矩手段……” 种师道深吸一口气,把赵楷拉到身前,像一个寄予厚望的晚辈,目光中满满都是关爱与期盼。 他拿出一块黑金色的令牌,按在赵楷的手心。 “老臣说句忤逆的话,太上皇此人,无勇但有谋,表面上对官家吹毛求疵,但关键时刻还可倚仗他。 种家对大宋一片赤诚,愿功成身退,做大宋最有底蕴的力量。 官家,遇事缓则圆,尤其是朝堂之上的争论,且不可操之过急,一味让皇城司行暗杀操控之术。 会毁了帝王威名,寒了官员之心的!” 种师道面上的褶皱慢慢舒展,黑泽也逐渐退出,脸色透出一股病态的红晕。 但他嘴角带笑,喋喋不休,好像要把一腔子的话,全都说出来,才能安心。 赵楷听着听着,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本想着这样的老人,老了老了该享受下太平的生活,没想到他志在疆场,反而让他抱憾而终。 赵楷缓缓蹲下身,伏在种师道的膝头,抚摸着冰凉的黑巾铠甲,抽泣道: “种老,朕只想你颐养天年,并没有把你圈禁在京师,解你种家兵权的意思啊!” 种师道泣不成声,“老臣戎马一生,能在帝帷感受我大宋强劲的生命力,已无遗憾! 种家之衷心,天地可表,官家,种家就拜托了!” 他手中的长戟哐啷落地。 赵楷浑身一僵,泪水决堤般涌出。 一代名将陨落了! 种师中和杨志等种家麾下的一干将领,缓步入内,见状,无不叩头痛哭。 杨志不顾圣帝在侧,走上前来,摇晃着种师道的身子,“种老,你说话,你再吩咐一次末将吧!” 说完,整个人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种师中在赵楷的身后,呜呜低泣,“大哥,他还没有交代我啊,大哥……” 赵楷木讷地起身,抬手要安排什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袁宝站在大帐边沿,看到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