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跪的腰板笔直,目光落在那双做工粗糙的棉靴上。 他终于明白,生在帝王家,大多时候是不能付出真心的,因为真心在权力面前,就像个小丑。 膝盖有些麻木,脸上也火辣辣的。 赵楷兀自站起来,捡起棉靴,看着阵脚处的点点血迹,想象着赵缨络那样一个疯丫头,在油灯下一针一线做女红的样子。 不知不觉地鼻头就一阵酸楚。 “父皇,赵氏皇族本为一体,只有同心协力,才会筑成长城那样坚固的防线,让外敌找不到弱点下手。 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外敌利用。 燕云天然屏障,绝对不能失去,这是造福子孙万后代的事,也是造福大宋百姓的基业! 幽州皇宫地址已定,待工部和督造司将儿臣的设计落实下来,便可动工了。 父皇如果没有异议,待工部把模型做出来,儿臣亲自带来给你过目!” 说完这话,赵楷推门离开了。 剩下赵佶,脊背佝偻下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是夜,他又从密道出宫,私会李师师。 “十一郎今儿个是怎么了?” 李师师放下琵琶,“臣妾弹错了几处,都没听十一郎指出来。” 见他斜靠在软塌上,心不在焉地盯着地面,李师师斟了一杯茶,加了几块随冰,递到他唇边。 提起裙裾,屈膝跪在线毯上,纤纤玉指抚摸着他的耳廓,声音柔婉道:“十一郎若是在开封不开心,那就离开这儿,天涯海角,师师都陪着你!” 凉茶入口,沁人心脾,赵佶终于回过神来。 他抬开疲态尽显的眉眼,看着这个幽韵不减当年的美人儿,喟叹道:“师师,江南好吗?” “好啊!”李师师嫣然一笑,“十一郎不也喜欢江南水乡雅韵吗? 那日乌篷船上,纱灯中,与十一郎夜游西湖,忽然下起雨来。 臣妾说,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十一郎却挥笔画下了一副烟雨西湖图,臣妾现在还收藏着呢!” 赵佶垂下眼睑,脸上微微一动,“那……北境的燕云十六州,师师可曾想去看看?” “燕云?” 李师师一抹下巴,手指不自然地抚上发簪。 当年金国兵临城下,她虽与赵佶偷渡出城,顺水南下,但却是托了人把募捐之物送到宫里去的。 这几年,他陆陆续续以或赠送或赏赐的名义,把当初进献之物加倍地还了回来,这让李师师对赵楷多了几分赞赏。 虽然仍不确定赵楷的为人,但从后来几次不期然的照面来看,他比眼前的赵佶城府更深。 那丫头青莲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没等到自己回来就病故了。 听说赵楷看在她李师师的面子上,还特意吩咐身边的近侍将她厚葬。 赵佶闷闷不乐,一开口就提到了燕云,难道是因为燕云发生了什么令他极不愉快的事? 同为青楼,花月楼的风头已经压过醉杏楼太多。 而且她听姐妹说,花月楼的崔念奴最近鲜少露面,底下的人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巧的是,就在赵楷回宫不久,崔念奴也现身了。 赵佶的脸色越来越沉寂,“师师都提不起兴致,看来那燕云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不!”李师师扬起俏脸,“无论多远,只要是我大宋疆土,便无好坏之别。 但要百姓说一个地方好,首先得有吸引人的地方。 比如咱们开封城,故都重镇,繁华无双,文人墨客,才子佳人,谁不向往。 如果燕云能如开封这般繁华,世人还会觉得它只是一处养马地吗?” 赵佶愣愣地望着她,甚至不敢置信地左右环顾,想看看是不是另有旁人先他一步与她说了些什么。 但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之后,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因为李师师的这番说辞,几乎与赵楷的解释如出一辙。 “十一郎,大宋将士拼了命夺回来的城池,无论怎么守护,都不为过,不是吗? 说起好地方,臣妾想起了白樊楼。 当初白樊楼一开张,百姓见它临近皇宫,都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为皇家开的酒楼,无人敢进去。 但等臣妾和一众姐妹带了客人进去体验过后,白樊楼的亲民价位也就传开了。 是比州桥夜市上的摊子贵了点,但只要物超所值,百姓们也会把白樊楼当作宴客的首选。 这就让我们明白一个道理,想要让人知道你的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