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春来晚,眼看就要出正月,各殿屋檐上的冰棱子还有手臂那么长,晶莹剔透,反射着七彩的光芒。 下了早朝,赵楷照例先去文德殿歇了歇脚,听完左子慕的汇报后,杨安在外高声求见。 他施礼后,看了看侍奉的三个内侍,“官家,臣有要事要报!” 左子慕听后连忙告退,袁宝等人也尽快退了出去。 杨安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沉声道:“官家,金兵不退可能都不成了?” 赵楷放下茶盏,接过密信后,狐疑地往他脸上打量。 轻笑道:“杨爱卿,兵部进来事务繁重,你手底下是该提拔几个得力的,私自出城逃了的,就当他们罢官吧! 选中了谁,把履历呈给朕,根正苗红的朕自不会计较太多。” 官员举荐时常有,但能让赵楷放宽条件,把选择权交出去的不多。 兵部职务与朝廷安危密切相关,让他提拔自己人,这可是赵楷对他信任的表现。 杨安受宠若惊,心念急转,当即就为密信中所报之事琢磨起了对策。 “炸营?” 赵楷看着言简意赅的密信,扭头盯着杨安,“完颜宗翰两兄弟的军营?” 杨安哆嗦着又从袖中掏出一封,举眉递来,“官家,臣怕你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才循序渐进。” 赵楷麻利拆信,细细读完,猛拍桌案,怒喝道:“谁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杨安扑通一声跪了地,“臣不知。” “呵,对,你当然不知,你的脑袋瓜子想不出这种阴毒的计策来。” 赵楷起身,在殿内来回踱了几步,正要喊人商量对策,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蔡大人,你不能进去!”袁宝急切大喊。 “狗奴才,放开我,我有要事向官家澄清,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听是蔡攸的声音,赵楷亲自开门,冷声道:“进来!” 蔡攸甩开两个小太监的手,来不及施礼,迅速入了大殿。 赵楷关门转身凝视着他,“朕看在茂德的面子上,饶你不死,你还不消停?” 蔡攸看见地上的纸张,和一旁瑟瑟发抖的杨安,瞬间都明白了。 他挨着杨安跪下,直挺挺道:“官家,那疫病是我暗中让金使染上,故意让他带回太原的。 金兵强悍凶戾,面对面拼杀我军不知要死伤多少,唯有剑走偏锋,先发制人……” “哼!”茶盏应声落地,滚烫的茶水洒在两人面前的地上。 赵楷怒斥道:“疫病都具有传染性,你要对付金兵,再阴毒的招术都使得,贸然这么做,太原百姓怎么办? 就算金兵北上,也会穿越我大宋国土,你能保证不会殃及无辜?” 杨安暗暗瞟了才有一眼,总算明白了这个家伙回来后闭门不出是为何。 同僚还都说他自暴自弃,没想到这他憋着坏,连这等丧心病狂的阴招都使得出。 但骂归骂,却不禁想到,金兵染上疫病,导致炸营,战力一定大不如前。 若此时开战,宋军或许能大获全胜,念及此,心中一阵畅快。 事已至此,赵楷强迫自己快速静下心来,“都起来回话!蔡攸,你既然有此谋划,计成之后,又当如何也有计划吧?” 蔡攸起来后,听到质问声,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支吾道:“只因为臣没有想到对策,这才来向官家汇报此事……” “什么?”赵楷扶额,咬牙盯着他,暗自思忖,这个时代又没有培养皿,又没有实验室,疫病又是怎么染上的? 如果是有人或者动物是源头,那金兵疫病发作,遭殃的也会是大宋百姓。 蔡攸一脸难看,忙不迭解释道:“臣也没想到金使真的会染病,也没想到金兵真的会被传染……原本只是想报复下斡离不。” 赵楷气得语塞,要不是看在蔡京已死,茂德帝姬还是蔡家人的情况下,蔡攸哪有命活到今天。 一直沉默聆听的杨安,小心道:“官家也无需担忧。 只要蔡大人知道疫病的源头,让太医对症配伍,先把药方发到太原,让百姓事先防范起来,应该不会酿成大祸。 对吧,蔡大人?” 蔡攸经他这么一提醒,思路也清晰起来,他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密封的陶罐。 而在包裹陶罐的白布上,清楚写着,里面存放着早前疟疾的感染体,非必要不可开罐。 蔡攸与父亲不合已久,但亲眼目睹他死于鸩毒,头颅悬挂在城门上任人唾骂,再大的恩怨也放下了。 睹物思人